“怎么?”
“毕越在那儿,我去找她,你小女朋友不是和她一块见习去了吗,你要不要去?”
毕越,他见过的长寿的室友,原来如此。
明天是休息日,想了想,他点了头。
香料厂里那位刚年过六旬的调香师张老有个七岁的孙女,有时他去香料厂的时候,也会带着她去厂子里。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小女孩和长寿慢慢熟稔起来,长寿住的地方离她家很近,她经常在吃好晚饭的时候,蹦蹦跳跳地去找长寿,要她和她一块踢毽子,跳皮筋。
这日傍晚,她来找长寿,碰巧,罗军也在,在楼下刚吃了饭。
小姑娘看见陌生的罗军,睁大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哇!你好壮呀,像动物园里的大黑熊。”
说着,用一根小指头戳戳罗军手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
罗军从没和小孩接触过,对着她这童真的动作,不知作何反应。
小姑娘看着面前的“大黑熊”脸上表情也是硬邦邦的,有些凶相,她拉住长寿的衣摆,靠在长寿腰后,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继续盯着他瞧。
“罗军,你都吓到她啦。”长寿噗嗤一笑,安抚性地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姐姐,姐姐,田里有好多萤火虫,我们去抓好吗?可漂亮咧!”小姑娘捏着她的衣角摇啊摇,眼里带着祈求。
“好啊。”
“哇!”“小姑娘开心地在原地跳起来。
正要牵着长寿走,她又往后瞄了一眼罗军,她忽地放开长寿的手,蹦到他身前,一本正经地说:“你要一起去吗?”
罗军看了长寿一眼,像个呆木头一样。
“你不会说话吗?”
“我会。”
小姑娘欢快地笑,拉起罗军的手,然后牵着长寿,“抓萤火虫喽。”
乡下地方,田地花圃和屋瓦房随处可见。长寿瞧见近处一片花圃中,有些细细碎碎的欢声笑语和小孩追逐的脚步声。
因为这里不明亮,只有一盏村民自己安装的小灯泡悬在一棵树的枝头,蛾子向它扑着,灯光明明暗暗。树下三两老人家拿着蒲扇,坐在小木凳上,唠家常。
这场景挺像长寿小时候生活的乡下。
“姐姐,姐姐,我看见萤火虫啦!”小姑娘兴奋地指着远处,长寿顺着方向看,果然是看见了几颗小光点。
小姑娘肩上本就扛着一根很轻的扑物杆子,现在她撒欢似地跑向花圃,像只机灵的小野兔。
田地里刚施的化肥味,花的淡香,蟋蟀和癞□□极具辨识性的叫声,以及小腿处被蚊虫叮咬的痒感忽然让长寿有一种身在童年的错觉。
“罗军,你有见过萤火虫吗?”
“没有,那处几个小点就是了吧。”
“是的,我们也过去,被它们萦绕的感觉一定很好玩。”
待他们陷入花圃中,周边的光点越来越多,萤火虫似是留恋花丛,一大波都聚在花间。
长寿轻轻触着光点,光点极速逃开,却又不好运地扑入小孩的扑网里。
“这花挺香。”茉莉花味道清雅,有一种脱俗感,罗军觉着它比其它的花好,虽然他不识花。
也许也是因为前几日他单独去拜访香料厂的张老时,他说的关于茉莉花的一个古老的故事。
“嗯,罗军,茉莉花膏月底就能出成品,到时你带盒回去。”黑暗中,长寿在罗军耳边细细说着。
“我一大男人用什么花膏。”罗军想都没想就惯性拒绝。
“这花膏是一种固体香料,男女受众都有,能助眠,滋养皮肤,用处很多,又不是只有女生用,我还想着带几盒给程骏呢。”
罗军心口一堵,正巧一只蚊子栖在他的臂上,他狠狠一拍,一小摊血化开。
“成,我捎一盒回去。”
萤火只有在黑暗中才会凸显它的独特,获得人们的关注。
夜色下,看不清人的脸,也不能辨析脸上的表情,就这样,罗军一直在长寿面前那份拘束性的敬重解开了一些禁锢。
他本就话不多,但今晚的花很香,之前张老和他说的关于茉莉花的故事一直在他脑海里窜着。
“听说茉莉花的前身没有香味,是一位保贞洁的女子的魂魄附在花上后而带了香味,所以它又叫香魂。”
“罗军,这种神鬼之说你也信吗?”
长寿没想到这种哀怨悱恻的古老传言会从罗军口中说出,他的强劲拳脚以及生意上的狠戾果断才是他的象征。
“信了就是真,不信就是假,有些时候只是愿意去相信罢了。”
长寿笑了笑,道:“罗军,我怎么觉得今晚你有些不同。”
“喔?哪里不同?”
“这样子,我再问你个问题,梁山伯与祝英台死后共葬,相传最后化蝶在一起,完成生离死不离的誓言,你相信他们最后成蝶了吗?还是葬于冰冷的泥土下,永世遗憾?”
“我相信他们成为了蝴蝶。”罗军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迟疑。
罗军一般说事都一本正经,不掺假意。长寿以为他对这花花世界的悲惨爱情会嗤之以鼻,却不知他刚回答的语气中有了拥护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