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幸抬头,看他扬着笑脸,露出一排小白牙,不知天高地厚地看着自己,还有些得意洋洋,也不知是在捉弄她寻开心还是认真的。
谁离不开他了?非要给自己扣个厮混的帽子害她担心,现在还要取笑她。
姜幸抿着嘴,将肩膀上的衣服扯下来,攒吧攒吧塞到季琅手里,对上他错愕的脸,说的话夹枪带棍。
“小侯爷既然有去处,妾身就不便打扰了,您在这睡吧,我走了!”
她气哄哄地向外走,有意无意地怼了一下季琅的胳膊,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下意识伸手一捞,却不想没抓住姜幸的肩膀,倒是把她衣裳扒开了,盈盈露出一块藕白色香肩。
月色初开,银沙倾散。
姜幸扭过头,看他的大掌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还不放开,整张脸都愣在此刻,像是石像一般。
“小侯爷,还不放开!”她有些急了,嗔怪着横了他一句,季琅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
周遭什么都消失不见了,全世界好像只剩下那一人,眼见着她羞愤地想要转身离去,季琅这次寻回了理智,几步追了上去,把外衫重新搭上她肩头。
“你跑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你——”
“哎呀别说了!”姜幸捂上耳朵,走得更快了。
谁知道季琅又追了上来,这次不再说荤话捉弄她,竟然直接拦着腰将她抱了起来,姜幸腾空而起,一下子没了脚踏实地的实感,情不自禁地抱紧季琅的脖子,透亮的双眸在月下染上一层婆娑。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季琅八尺高,一步赶上姜幸两步,将她抱起来,像拎起只小猫一样容易,走路生风,任她在怀里挣扎,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漆黑寂静的侯府里,暗淡昏黄的小径上,季琅一边走一边高声笑,把怀里的姜幸吓得灵魂出窍。
“别笑了!别引来别人!”姜幸去捂季琅的嘴。
她真是拿这个小侯爷没办法,怎么做什么都这样恣意张扬毫不顾忌!
“哈哈哈哈……你我是夫妻,又不是暗通款曲出来幽会,怕什么?”
姜幸捂不住他嘴,瞪着眼睛,双腿在空中摇晃着,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索性将心一横:“那你再笑大点声,快把娘大嫂二嫂大侄子二侄子二侄媳妇都召来!”
季琅停下脚步,抬眸看着她,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生气了?”
“没有!”姜幸偏过头去,不看他。
季琅抿了抿唇,放慢了脚步,抱着她在夜里漫步。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不就是怕我像你在漾春楼见过的那些男人一样,成日厮混不着家吗。”
姜幸扭过头,视线凝聚在他坚毅的侧脸上,忽然觉得这一刻,他很沉稳。
忍不住收了收胳膊,抱得更紧了一点。
“以前宿在碎玉轩,是因为那里我住了十九年,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自从娶了你……”季琅看着她,“每天我都想回去住,连书都读不进去了……”
他的声音有些抵押,一双清冽瞳眸染上一层暗色。
姜幸见他好不容易要敞开心扉,急忙开口,在他耳边问:“你以前都在那里面读书吗?”
“嗯,”季琅转过头,看着前面的青石板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我一辈子也看不完,成日泡在书房里,母亲和清平都会误会,毕竟这年头,读书总是和功名绑在一起。”
意思是,季琅喜欢读书,但不想考取功名了?
姜幸心思流转,搂着他脖子的两只手紧紧交缠着。
“那你何必连我都要瞒着?”
“没瞒你,”季琅哑然失笑,“不是不禁你的足,也让你随意出入碎玉轩了嘛?”
姜幸垂下眼,小声叨咕一句:“那你只说出去,也不说明白。”
天上下了露水,连着雨后的潮湿空气,两个人在凉风中走着,呼入的气息湿冷,呼出的却带着浓重的热意。季琅耳根子红了一片,两手捧着,攥成拳头,带了一丝克制。
“要是让你看到我突然用功的样子,会不会觉得我是装模作样,结果不会尽如人意?”季琅有些小心地,试探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姜幸愣了愣,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会呢,是谁看了,都会觉得高兴吧?”
“那我如果说,我想明年下场呢?”
“下场?”姜幸抓住季琅肩膀,他停下脚步,目色带着一丝希冀地看着她,好像期待她说出什么话,“你要考科举?”
“嗯,觉得我自不量力吗?”
姜幸忽地一怔,脑中像是略过一道闪电,那眼神震得她毫无抵抗之力。
谁说男人就不会撒娇了?
“谁下场之前就能断言自己能高中的,科举的条令在那摆着,你一不逾矩,二靠自己,谁还能说什么?谁说你自不量力,有本事自己考个状元去!”
姜幸因着十三娘的关系,又被大哥忽视了那么久,养成了护短的性子,只要涉及到自己亲近的人,帮亲不帮理,任性个没边。
季琅把她向上提了一下,眼里满是光亮:“你对我下场科考,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