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淡苦笑,她能说什么?如果说刚才的话都是违心的,那就是欺君。
此时此刻,她宁可辜负沈余之,也不能欺君吧。
再说了,只长春宫偏殿的毒茶和毒点心还不够敲响警钟吗?
如果泰平帝不同意这门婚事,及早打消沈余之的执念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沈余之为此要杀要剐,那也是她的命。
最起码,不会祸及她的亲人。
她说道:“民女所言句句出自真心,还望世子见谅。”
“啪!”一只瓷质小挂件在简淡身前摔得粉碎,溅起来的瓷渣飞到简淡手上,割开一个小口子,渗出一滴鲜红的血。
“皇祖父,孙儿告退。”沈余之一甩袖子,大步走出御书房。
简淡心里一疼,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手上,心里一松,脑子又一空。
泰平帝拿起一本奏章,说道:“你抬起头。”
简淡依言抬头。
泰平帝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摇摇头,对一旁的老太监说道,“老十三越来越牛心左性了。”
这句话看起来不着头脑,但简淡心里清楚,泰平帝的意思是:她长得一般,品行不忠厚,配不上沈余之。
名字配不上,却偏偏喜欢,就是牛心左性。
第114章
简老太爷亲自将简淡接出皇宫。
在马车上, 简淡将御赐的木匣子摔在小几上, 匣子里的花瓶撞在匣壁上, 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简老太爷什么都没说, 心疼地看着小孙女, 大手覆上她的发顶,来回揉了揉。
他不问,简淡也不说, 脑袋一歪,靠在他老人家肩膀上, 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回府后,祖孙俩先去松香院了。
除大房外, 其他女眷都在,包括崔氏。
二人一进门,马氏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老太爷怎么样,是不是很顺利?”
简淡第一次进宫, 又不曾学过宫廷礼仪,马氏怕她酿下大错, 给家里带来隐患。
简淡行了礼, 按照简老太爷的指示,在他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落座后,她说道:“多谢祖母挂念,一切顺利。皇上知道孙女喜欢瓷器, 还赏了一只官窑花瓶。”
泰平帝金口玉言,说赏简淡梅瓶,但实际上却是一只花瓶。
简老太爷说,泰平帝想要表达的是“名不副实”,旨在提醒简淡,她不是他满意的那一款孙媳。
简淡让白瓷把匣子搬过来,打开,抱出一只白瓷花瓶。
花瓶瓷质细腻,色泽温润,如同上好的玉器。
东西是好东西,但简淡提不起兴致宠爱,如果能送人,只怕她当场就给两眼放光的小马氏了。
众人体会不了她的心情,七嘴八舌地问她进宫时的所见所闻——在座的女眷中,除了马氏,其他人都没进过宫。
简淡不得不勉强编几句溢美之词来形容长春宫的典雅、淑妃的贤淑,以及泰平帝的威严。
明明是几句谎话的事,简淡却感觉心力交瘁。
简老太爷见她脸色不佳,以有事要问简淡为名,带她去了内书房。
他安排李诚上了茶,让简淡踏踏实实地喝完两杯,说道:“跟祖父说说,到底怎么个情形。”
简淡找到别在袖子里的针,取下来,放在简老太爷面前,“这是在偏殿时,放在茶里的针。”
简老太爷捏过去,脸色变了变,“还有呢?”
简淡竹筒倒豆子,把接下来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皇家的孩子是孩子,犯错也无所谓,我简廉不能计较,也不敢计较。可我简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呵呵……”简老太爷低低冷笑几声,大手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走出去,打开书房的门,在门口吹了会儿沁凉的风,回转后,说道:“你做得很好,祖父无可指摘。祖父很庆幸当时同意你习武,不然,即便没有毒药,那些屎尿也会要你半条命。”
“祖父,孙女在祖母那儿时还觉得有些后怕,跟您说完倒是好多了。看来,孙女的气运还不错,大风大浪虽多,但都顺利挺过去了。”简淡倾诉一番,心情好多了,反过来安慰简老太爷。
她拿起茶壶,给他的茶杯续上热茶,“孙女听舅祖父说过,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句话在您这儿可以变一变,智慧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您说是不是?”
简老太爷被她说笑了,“你对祖父还挺有信心。”
简淡放下茶壶,“那是!孙女虽然见识不多,但也知道一件事,敢指着一屋子的书让孙女随便考的祖父整个大舜朝也没有几个。”
简老太爷点点她,“拍马屁。”
简淡道:“您爱听就行。”
“真是傻丫头。”简老太爷在抽屉里找出一只木匣子,打开盖子,抽出两张银票,“既然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那祖父多就给些银子吧,给小淡买个开心。”
“好嘞。”简淡双手接过来,一看面值,竟然是五百两一张的,“祖父,一千是不是有点多?”
简老太爷摆摆手,“你该得的。祖父晚些时候会让黄老大夫过去一趟,你从明天开始就称病吧,松香院就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