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是季舒玄扭头对着身后说的。
彭允薇一怔,忙越过他的肩头往后看去。
方才,她一心注意力都放在季舒玄和裴锦箬身上,竟是半点儿没有察觉到博文馆的诸位先生,包括院士居然都来了,也不知是何时来的,将他们的对话又听去了多少。
但很显然,他们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定是有人事先请来的。
会是谁?
彭允薇不是傻子,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变了脸色,不由转头瞪了一眼丹朱,却见她脸色亦是难看至极。
若是还不知事情出了纰漏,彭允薇就是蠢了。
奈何,如今这样的境况,她却也做不得什么补救。
只得眼睁睁瞧着季舒玄转手将手中一直捏着的那只香囊,转而递到了教授“女红”一科的杜先生,杜慧娘手中。
“先生对这些绣活儿最是了解,裴三姑娘又是你的学生,她的绣艺您也是清楚的,由您来见证,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话说得漂亮,姿态更是摆得恭敬。
于情于理,杜先生都没有理由拒绝。
将那香囊接了过去,仔细翻看了几回,便是语调平淡而笃定地道,“这不是裴三姑娘的东西。”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彭允薇也好,还是丹朱也罢,还是浑身一颤,神情俱震了一回。
反倒是季舒玄和裴锦箬,两人都没有什么异色。
一个始终微微笑着,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另一个,则是沉静淡然,宠辱不惊。
这番容色,看在这些也算阅尽世事的先生眼中,已是各有计较。
院士的目光,便是沉肃地落在了季舒玄身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我那小厮修文今日突然发觉包袱中多了一个姑娘家的香囊,这东西……毕竟是有些敏感。恰恰好,这个香囊,修文略有些印象,记得……”季舒玄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丹朱,顿了顿,才又道,“记得,这是裴三姑娘身边丫鬟,那个叫丹朱的物件儿。”
“丹朱早先便总爱借故往修文跟前凑,只修文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今日,还偷偷送起了香囊。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怕坏了咱们博文馆的声誉,我左思右想,这才寻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想着请诸位尊长做个见证,将这香囊还给了裴三姑娘,让她代为教管府上的下人,却没有想到,这还没有说上两句话,便撞见了彭四姑娘,她还与那丹朱一道,张口,便将脏水颇到了学生与裴三姑娘身上来……实在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这香囊……可是你的?”院士瞅了一眼丹朱,沉声问道。
丹朱也不知道是何处出了错,她明明放的,是姑娘的香囊,缘何却变成了她的?
而且……她明明放的,是季公子的行囊,如何却又冒出来一个修文?
只是,她日常常往修文跟前凑,这是事实,不少人都看在眼里。而季舒玄呈上的那只香囊也确实是她的,无从抵赖……
丹朱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地,今日这桩事,是她算计不成,反倒被人算计了。可……除了承认,已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
心中百转千回,待得跪地时,丹朱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垂首落泪。
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只当她是无法辩驳,羞愧难当了。
院士叹息一声,“没想到,咱们博文馆中居然也会出这样的事。你们应该好生约束府中下人才是,若是这样的事宣扬出去,不只是博文馆的名誉受损,你们自己也面上无光,不是吗?”
这话,很显然是对着裴锦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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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板子
香囊虽不是裴锦箬的,但却是她贴身丫鬟的,无论如何,一个管束不严的罪名是跑不脱了。
不过,裴锦箬却是应得痛快得很,“院士教训得是,回头,学生定严加约束下人。”
她这态度,院士还是满意的,沉肃着面容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又瞥向脸色不好看的彭允薇,“另外,凡事多要讲求个理字,不管你们在外如何,在博文馆中,那便要谨言慎行。同窗之间,言语更要得当,需知,祸从口出。”
这话,却是存着敲打彭允薇的意思,在场的几个学生却都恭声应道,“谨遵院士教诲。”
院士这才点了点头,转身而走。
其他的先生们自然都一一跟上。
袁婧衣转身前,略有些深意地瞥了一眼裴锦箬,黛绿眉波轻轻蹙着,似云山雾罩一般。
等到回到琴室,便听说裴锦箬今日果真丢了香囊,并且在博文馆中大张旗鼓寻找,却直到散学时也没有寻着的事儿,当下,那眉山便蹙得更紧了些。
而那只曾惹起这一场事端的香囊却悄然出现在了裴锦箬回府的马车之上。
“看来……今天这桩事,季公子倒是果真帮了大忙了。”
红藕瞧着被裴锦箬捏在手心里的香囊,忍不住感叹道。
裴锦箬亦是不由叹息,“是啊!他说是要还我人情,可是,这么一来,欠人情的,反倒变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