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元帝并不生气，也并不觉得叶淮的行为有不对，虽然谋害准太子妃与谋害太子，在判决时会有一定的影响，但一个是儿媳妇，一个是不亲近不讨喜的侄女，孰亲孰远，他心里明白得很。
成元帝敛了敛神色，“沈家的事如何了？”
叶淮正色，“有点眉目了。”
沈通行事谨慎，叶淮查了这么久得到的有用信息也并不多，而且最近沈家人似乎更加谨慎了，若不是之前有赵令主动露了马脚，只怕现在得到的信息会更少。
成元帝神色凝重，“能查出人证物证固然好，若实在查不出也没关系。”
“父皇的意思是？”
成元帝右手轻轻的敲着御案，意味深长的道，“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证据的。”
他抬起眼睑，语气凛冽，“总不能没有证据就让恶人逍遥法外。”
叶淮会意，“儿臣明白。”
成元帝之前一直不能理解了因的话――一旦叶淮早逝，那么大秦会陷入内乱百年动荡。
现在他大概能猜到一点了，沈家既便不是内乱的推手也与之有关。
只有大秦乱了，沈家才有出头的机会。
“皇上，”王石躬着身子给成元帝换了一盏茶，“承恩公来了。”
放下笔，成元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承恩公是林家家主，林太后的亲哥哥，已经致士许久，现在突然进宫，目的不言而喻。
“他没去找母后？”
“永王妃去了，但太后娘娘头疾犯了，闭宫不见人。”
原本有些烦躁的成元帝一听这话，乐了。他母后还真是有趣，早不犯晚不犯偏偏这个时候犯，就差明着说她不管叶华欣的事了。也好，若母后真的要替叶华欣说情，他倒要为难了。
“请进来吧。”
林鹏是被林氏请来的，他本来不想来但他只有林氏一个女儿，看着痛哭流涕的独女，他终究还是进了宫。
“好久不见舅舅了，”成元帝语气温和，给林彭设了座，关切道，“舅舅近来身体可好。”
林鹏算是看着成元帝长大的，他知道即便现在成元帝待他态度温和但也不代表成元帝会从轻发落叶华欣，尤其这件事涉及到太子。
寒暄两句，林鹏道出来意，“华欣丫头识人不清，犯下大错，还请皇上能看在老夫的面上留她一条生路。”
成元帝端着茶盏，一时没有说话。
林鹏心里忐忑，但为了唯一的女儿却不得不拉下老脸。
“老夫知道不应该替华欣求情，但老夫只有你表妹一个女儿，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为那个不孝女伤心。”
成元帝用茶盖孚着茶沫，好似随口般的道，“朕能体谅舅舅与表妹之间的父女情谊，就像朕也舍不得太子受一丁点的委屈。”
林鹏双目一凛，成元帝这是在堵他的话。
他想说华欣不是想刺杀太子但他明白，皇帝不会不清楚这一点，说出来只会自取其辱。
只要皇帝和太子看重永安郡主，那么无论华欣是想刺杀永安还是太子，差别不大，何况还有巫蛊之术。
“舅舅，”成元帝簌然开口，“你应该有听说顾庭独女的事吧？”
林鹏心头一跳。
“顾庭独女被太子关进大理寺后顾庭没有向朕说过一句要朕放过他独女的话。”
林鹏心一颤，连忙起身。
“您觉得他会不在意他的女儿吗？”皇帝似乎是在跟林鹏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世上是有不在意亲女的人，但这其中一定不包括顾庭，可他还是接受了他女儿的判决。”
“舅舅，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朕是可以看在顾庭的面上对其独女从轻发落，也可以看在您的面上放过华欣，但是这对永安公平吗？”
“永安的幸运不是可以放过她们的借口。”
“来人，送承恩公离宫。”
王石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恭敬的朝林鹏道，“承恩公请。”
林鹏叹了口气，跟着王石离开。
林氏求见林太后不成，已经等在了御书房外，见林鹏出来连忙迎上去，“父亲，皇上怎么说？”
林鹏摇摇头，林氏腿一软，差点跌倒。林鹏将她扶住，“你姑姑那怎么说？”
林氏摇头，哽咽道，“我没见到姑姑。”
林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闭了闭眼，“阿迎，算了吧。”
皇家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之前成元帝放过了华欣一次，但没有第二次。
林氏只有叶华欣一个女儿，怎么忍得下心，她病急乱投医，“我去求文庆大长公主。”
林鹏道，“她不会帮你的。”
楚婉还是永安郡主的亲生母亲，那么求对方他们都没答应放过顾楚楚，何况是与他们有嫌隙的华欣。
林鹏语重心长的道，“阿迎，皇帝说得对，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要怪就怪我们太娇惯华欣，让她没了分寸才会犯下这等弥天大错。”
林氏怔怔的望着林鹏，所以是她间接导致了女儿现在的下场？
溺子如害子，如果她从小对华欣严格要求，华欣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