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出宫时,我见到了入宫探望孙权的孙鲁班。
孙鲁班早就已经长大,嫁给周循后不久,周循便身故了。孙鲁班二婚嫁给了全琮,似乎她并不太满意,二人琴瑟不和,渐渐的,孙鲁班将注意力转到了朝政上来,据闻,二宫之争,她也插手不少。偏偏孙权对这个女儿还是百般疼爱。
“公主好。”我向她请安。
“你是?”她打量了我一番,有些疑惑。
大约孙鲁班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我上一会来东吴的时候,她还那么小。
过去在流云居时,步夫人时常拿她的衣物与我穿,对我关怀备至。这回来时,我将旧衣物洗净整理好带来,交还给孙鲁班。
“这些都是母亲的衣物……”
孙鲁班摩挲着衣物,顿时伤感起来。
“我记得你。”孙鲁班看着我,说。
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天真纯净。
“当年与公主、夫人共住在流云居,那是妾最美好的一段回忆。”我亦带了伤感的语气,此时的我是真诚的在回忆。
“哪知夫人正当盛年却……”
听着我的话,孙鲁班的眼圈也红了几分。
“惹得公主伤心,是妾唐突。”我中断了回忆,却继续哀叹道:“只是步夫人如此的温良淑德,娴静美好,陛下又十分的宠爱,是其他的夫人妃妾远无法比拟的,可惜夫人在世时却没有得到应得的皇后之位,想来如何不使人惋惜叹息呢?”
“你也这样想么?”孙鲁班闻言,有些感慨,与我道。
“难得你对母亲有这份心。”她含了几分欣慰。
“妾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吴国的皇后,除了步夫人,妾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胜任。”我道。
“都是那些朝臣一味地阻拦,说母亲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孙鲁班有些愤愤,“如今倒便宜了那个贱人。”
言罢,孙鲁班眼里透出一丝阴狠。
“罢了,公主还请息怒。原本是一时感叹,不想惹公主气恼。”我劝道。
“我并不怕你知道。”她哼了一声,“她以为这偌大的吴宫没人了,父皇一病,哪里就轮得到她这样轻浮的贱人做主了,她也配?!”
“不过是占着生了孙亮那毛头小子罢了,敢对我颐指气使……”
看着孙鲁班离去的背影,我的耳畔响起潘淑那句“谁又奈何得了我?”
她的话的确说得太早了。
可能,她的好日子不会太长久。
我的回忆到此便停了下来。夜幕降临,江涛拍岸,亦打着船身。
年复一年,倥偬荏苒,所有的人都在老去,季汉最后一任皇帝也已经步入中年,“最后一任”,颇带了些讽刺,众人不说,不代表他们不这么想。留给季汉的时间已经不多。
季汉延熙十五年,吴国神凤元年,孙权卒。时年七十,已是高龄。潘皇后死在了孙权前头。传回来的死法十分诡异,据说是在熟睡时被数个宫女趁机勒死的。事情败露后,参与的宫女皆一口咬定是潘皇后生前过于苛待下人从而引发的不满,因此合谋将她杀死。
孰是孰非,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段,忽然想感叹一下故事里的人。谁也没有得到想要的,谁都没有真正的快乐。
好了,大伙都死得差不多了,快可以完成续篇了。
(话说为什么没有一个评论了???懵逼脸)
第117章 续终·悲声
尚儿生日那天,我亲自下厨煮了一碗满满的长寿面给他吃。
端上桌时,尚儿还略略嗔道:“祖母,您岁数也大了,以后就不要亲自做这些事啦!”
我亦装作不满道:“臭小子,这么快就嫌弃祖母年纪大了?告诉你,祖母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呢,想做多少面都有!”
“真的?”诸葛尚朝我假装惊讶道:“那我以后每天都要吃到祖母的面。”
“浑小子——”我见他朝我撒起娇来,也笑道:“只要你吃不腻,祖母便天天给你做。”
“祖母最疼尚儿了!”
诸葛尚说完,便大口吃起面来。
景耀五年,诸葛尚也十八岁了。
“对了。”尚儿一边吃着面,忽仰头问我:“每年尚儿都过生日,也未见祖母如此隆重的庆祝,今日是为何?”
“因为尚儿十八岁了。”我道。
“有什么不同么?”他问。
“当然。”我回答他:“十八岁,你便真正成年,是一个大人了。”
“可我只听说过二十弱冠,那时才算成年,从未有听过十八岁成年之说。”诸葛尚兀自思考着,有些不明白。
我又笑了,没有再解释,他也不会明白,十八岁在现代世界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将脱离父母长辈的庇护,可以独当一面,自由翱翔了。
“你父亲最近都在忙什么?”我想起诸葛瞻,似乎最近少见到他,偶尔来问安,也是匆匆来了就离开,容不得多说上几句话。
“父亲那点事,祖母还不知道么?”诸葛尚语气颇有些无奈,“还是老样子,姜维准备再次伐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