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无话回答,只好沉默。
“呵呵,便是了。”她看着我不语,知道自己猜中,她的脸颊绯红,“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啊,也妄想过……”
“罢了,罢了。”她说到一半忽又顿住,摆摆手道,“不提了。”
“左妙,你喝醉了。”我看她歪在柱旁,劝慰她,“别喝了。”
这句话从我嘴里还是第一回说,说罢又觉得很熟悉,便想起那日我在成都喝醉,蒋琬也是这么劝我。
从古至今,人们遇到不开心的事便要喝酒,这样的习惯是怎么来的?实际上,上回醉酒之后我头痛欲裂了一晚,加之半夜起来呕吐了好几回,根本没法安睡。心理上的苦不仅无法纾解,生理上的苦还更甚了,何苦又何必呢?
虽是这么劝解着,但我自己还不是一样么,我是没什么资格说这些话的。
这些日子里,我只能通过不断的工作不断的娱乐来麻痹自己,因为知晓一旦清闲下来,就会不由想起那些过往,继而又生出牵挂,怎么会不牵挂?他去了汉中之后,如今又行军至哪里了呢?这样的夜里,我好像,没法不去想这些事。
虽然当时因为那簪子的事我心下也气恼了一阵,如今内心深处提起他,还是有些芥蒂,但早不如一月之前了。如果当初的愿景只是想待在他的身边,研墨也好,梳发也好,总之能留在他身边就已经是万幸。
可惜人就是不满足的,得到了一些,就想得到更多,有了“如夫人”的头衔不够,还妄想得到他的真心,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真心。
我呀,才是幼稚肤浅的那个吧。
我不动声色叹了口气,再去看左妙时,左妙已经歪在一旁,酒壶骨碌滚过,我拾起,见里面还有些残酒,便自己喝了一口,有些辛辣,我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第二日左妙和往常一样出来接待安排各位客人,依旧笑靥如花,好似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明明有些肿胀,精神也不是太好。
“要不你去休息吧,我让人替你守上一守。”我说。
左妙扶了扶额头,说,“也好,就你守吧,别人我并不放心。”
我应了句“好”,就送她回房间休息去了。因为手艺也多少教了厨房里头的人,因此我也稍微清闲了些,现下站在柜台随意翻了翻账本,了解一下最近的收入状况,正在此时,进来了两个人。
原本客人往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我只一个不注意,瞟到了他们,竟然有些大惊失色。
这两人,不就是昨日的陆逊和那个中年男子吗?
正不知如何是好,陆逊看到我站在柜台里,打量了我,说,“是你?”
我心想还好已经让左妙回去休息了,那这里暂且让我撑一会吧。
“是我。”我淡定回答。
“你们掌柜呢?”他问。
“走了。”我答。
“去哪了?”他又问。
“我如何知道。”我耸耸肩,说,“掌柜的她有自己的想法。去了哪里又怎么会告知我们。”
我堵了陆逊的嘴之后,瞥了一眼那中年男子,只见他今天换了一身墨灰色的衣裳,别的倒不关注,只觉得他眼睛颜色好看,似乎带了些碧色?我看不真切,还觉得他的胡须也带了紫色似的,好现代的美感……但放在现在就是略带怪异了。
“你可不要与我耍花招。”陆逊见我盯着他那同伴,低声与我说。
哦吼,还威胁我??
我看了他一眼,说,“我怎么敢?”又问,“大人是来吃饭的?”
陆逊低低咳了声,说,“自然。将你们这里最招牌的菜拿上来。”
说罢,与那人一齐找了个位置落座了。我不以为意,从柜台出来,心想,想吃招牌菜,可以啊,我亲自给你们做。
我进了后厨,自己剖了鱼,下了料,问旁边备菜的小哥说,“前几天从蜀地买的花椒还有吗?”
“有的。还剩了不少。”那小哥想了下,立刻回复了我。
江东这边吃辣的人还算不多,口味比较清淡,哪怕是吃烤鱼,也会嘱咐后厨不要放花椒这类辣的配料。
小哥将簸箕里的花椒递与我,我接过,全扔进了眼前的这锅鱼汤里。小哥看我动作,惊了一惊,问,“哪位客人这么重口?”
我没有回答,心下暗暗骂着,“辣死你们两个崽种。”
做好后,我亲自与人端了出去,架在他们二人桌上,将碗筷码好,说,“二位慢用。”
绿瞳人(好像怪物的名字)看了我一眼,想必也认出我是昨天穿左妙衣裳被他认错的那个人,他打量我片刻,却也没说什么,只低头去吃那鱼。
第一二口还没什么,直到第三口,他二人猛地将鱼肉吐了出来,开始吐着舌头,嘴里不断哈气。
“水!”陆逊喊着,见桌上正有着一壶,急忙给对方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杯,刚一口下去又吐了出来。
“烫死我也!”
我听这二人哀嚎,笑的快要原地打滚了,拼了老命才忍住不笑出声。憋得我满脸通红,太难受了。
二人手忙脚乱不停的吐气,仿佛要喷火一般,我实在忍不住了,大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