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宫人先来回禀过了,我刚要进去时,里边走出个女子,身姿窈窕,温婉绰约。脸上挂着淡淡地笑,一副娴静模样。只是刚刚经历了潘夫人的事,我还有些后怕,孙权后宫了都是些什么人啊,那种粗劣的货色也能入他的眼。相较一下,眼前这位还是好上许多。
“妹妹快些进来。”她见我全身湿透,温柔拉起我的手将我带进内室,说话间就要帮我褪换衣裳。
我有些不好意思,双手环住自己,不想让她靠近。这步夫人见我如此,又温婉的笑了一笑,声音轻柔地说,“都是侍奉吴王的人,妹妹不必害羞。”
我听了,瞪大眼睛看着她,脑子里都是黑人问号脸。
???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我发出否认三连,她听了我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手上动作也停了,看着我略略吃惊。
我不管她了,夺了干净的衣服就跑到里边自己换了。
出来时,细心的步夫人见我头发未干,又命人拿了帕子给我擦头,折腾了半天才算弄好。
我只好躬着身子道了一句谢,“谢过夫人。”
她仍是含笑看我,水灵灵的眸子,大约三十多的年纪,像个温文的大姐姐。
“去吧,大王还在等你。”她柔声说着。
我略尬了一下,还是懒得再辩解了,于是再行一礼便退了出去。
从步夫人这儿出来,倒有几分闲情了,吴宫到处都是水榭台阁,此时我穿着步夫人帮我换的一件水绿襦裙,踏过九曲回廊,一路观赏着这宫廷小景,清风微拂,很是舒适惬意。
直到回到殿外,那碧波荡漾,倒映在了写着“甘泉宫”的匾额上,浮动着几缕波痕,周边安静沉谧,我走进去,孙权背对我站着,低头不知在看什么。
“吴王。”我低声道。
“回来了。”他说,听不出什么语气。
“是。”我答。
“你倒还敢回来。”孙权忽然冷笑了一句,“怎么不寻法子跑了?”
“陆逊原说你是西蜀来的细作,孤还不信,如今,你还是自己招的好。”
孙权说完,终于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只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不知怎的,我见了,骤然冒出一阵冷汗。
这也许就是书上说的“天家威严”?
“是现在说,还是打了再说?”他见我不声不响,又凑近我,问。
我听到“打”这个字,又是一个哆嗦。——怎么到哪都逃不了被打的命运?
“原来也是个怕的。”他讥笑我一声,“那便快些说。”
“说什么?”我沉默半天,张口说出了这句,“或者,吴王想要我说什么?”
我瞧他变脸也忒快了些,心中十分不解。
“还敢欺瞒孤。”他语气终于透了几分怒,说,“这是谁的东西,你不会不知吧?”
他见我不招认,直接将一样东西扔到了我面前。
——那把诸葛亮的匕首。
匕首跌落在殿内,与砖石碰撞后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我见状,赶紧拾起。心想,孙权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无话可说了?你不是一向能言善辩的吗?上回既和陆逊辩了,这回不如也与孤辩上一辩。”他低头看着我,表情竟有些阴狠,我后退几步,将匕首护在怀里。
“你来东吴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一边问,又说,“孤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装哑巴。”
我叹口气,虽不知他是怎么认出这匕首刀的,自知瞒不过,只好开口说,“这刀的确是诸葛……丞相的。只是为何来这里,有我自己的缘由,不是因为他。”
果然这样的答案根本不能得到对方的信服,“当孤是三岁孩童来欺吗?难道不是诸葛亮授命你来东吴探听消息?果然,他带兵出征,留个细作在这里,也好随时打探我东吴虚实,早做打算。”
继而孙权又冷哼一声,“孤差些就进了你们的圈套……接近左妙来获取孤的信任,也是你们的计划之一吧?”
这锅可背大了,什么叫“我们的计划”?难道不是孙权自己屁颠屁颠跑来的吗,要我进宫也明明是他的主意……
“吴王的话也有几分可笑了。”我摇摇头,与他说,“难道那日四个壮汉也是我自己找来的不成?我非得自己把自己绑进你宫里来?”
孙权见我如此说,又斜了我一眼,“放肆!你敢说你与诸葛亮没有半分关系?我倒要讨问讨问蜀汉丞相,一边送陈震前来与我东吴联盟,一面派细作潜在此处,到底是何用意?”
“我不是细作。”我实在太烦这个称呼了,忍不住说,“诸葛丞相与我是旧识,这刀是他赠予我的,仅此而已。”
“呵。”没想到孙权听后,笑声更加冷了,“是什么样的旧识,会让一介丞相以贴身之物相赠?依孤看,大概是以此物抵重金收买你,让你服服帖帖为他做事罢了。西蜀那群人,不是向来最会收买人心的吗?”
听他如此说,我心下有些生气,于是连辩解都懒得了,也斜着眼看他。只是心里疑惑,他为什么会知道这刀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