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以后都会很忙的,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还会拥有一个没有彼此的新的生活,但——”
“但是,安安,如果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什么让你觉得生气的、让你觉得受到伤害的事情,也请一定要和我讲。好吗?”
“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答应我,好吗?”
顾嘉安扭过头,没有理他。
从未曾有过那样炙热的深夜,知了在聒噪的叫,晚风是烈火,焚烧过每一个它的所到之处。所有五彩斑斓的事物都被烧尽,化作纯色调的尘埃。
“我不会的。不会有人可以伤害到我的。”顾嘉安听见自己在说。她冷静的站起来,拍拍自己裤子上自己也看不见的泥土,说:“我们回去吧。”
又是一路沉默。
顾嘉安等车停下,抢先下来,然后佯装困倦的伸了个懒腰,说:“好困啊,我要上楼睡觉了。”她拽着那件外套,一步一步走上楼,轻轻的关上门,躺到床上。
请你一定要快点睡着啊。顾嘉安听见自己这么想,她紧闭眼睛,真的很快睡着了。梦里光怪陆离。顾嘉安坐在一辆火车里,火车上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但有声音。它不停的摇晃。顾嘉安坐在里面,很害怕很害怕。
梦到最深处,她的牙齿在打战,“咯吱咯吱”的,一阵发抖。
然后天光大亮。顾嘉安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眼前那盏熟悉的吊灯。她盯了好一会儿,又好一会儿,缓缓的侧过身子,看见床头柜摆放的数字闹钟上分分明明的写着9:30。
她的身上盖着廖礼安的外套。
顾嘉安匆忙的坐起来,连拖鞋也没有穿,打开门,二楼空无一人,她“咚咚咚”地跑下楼,一楼也没有人。甚至他的杯子,他的书,他的一切一切,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离开的干干净净。
“你还忘拿外套了。”她手里紧攥着那件外套,小声嘀咕道。然后就慢慢的、慢慢的捂住自己的脸,再慢慢的、慢慢的坐下来。
在最孤独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只有她一个人。她在空中下坠,下坠,却始终落不到地面。有时想要粉身碎骨,都找不到出路。
那件外套就静静的躺在它的手里,悄无声息。
☆、13
这个夏天对于顾嘉安来说是最可怕的一个夏天。但她开始学会“掩饰”这个词,要努力的像他们一样变得像个若无其事的大人。
沈若望要去机场的时候,顾嘉安去送她,也一直在笑,真心实意的祝福她:“你在那里一定要很开心啊。”
“我觉得你长大了,”沈若望说,“你看廖礼安走之后,你还是一个人玩的挺开心的嘛,所以分离真的不是想象中那么难的事情。”
顾嘉安还是笑着,但是感觉她和沈若望此时此刻除了要身处不同的国家、相隔汪洋大海,其实心上的距离早就远了。或许是更难过的都经历过,顾嘉安觉得和她的分离变得很轻松,轻松到能够真正让她笑出来。
她没有和廖礼安联系过,虽然彼此的联系方式都静静的躺在对方的手机里,但她没有过。刚开始带着赌气,后来是麻木,再后来就习惯了。顾嘉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时间突然空出一大片出来,原先和朋友闲聊、出去玩的时间全都空下来。在这些空出来的时间里,顾嘉安开始学钢琴,重拾画画,然后预习高中的课本。
她为自己制定了一个时间表,每天早上按时起来,按时吃饭,再暗示睡去。顾爸最近的心情终于好多了,但是又开始重新忙碌起来,很晚回家,很早出门。顾嘉安很少见到他。
这让她觉得就像回到小学、廖礼安还没有出现在她身边的那几年。她有一种冲动,想再走一遍那时走过的路,让那个老奶奶再次把自己骗走。那样廖礼安是不是有可能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重新回到高中,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
顾嘉安想,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为了那件事轻而易举的离开自己从前生活的一切。想到这儿,她还要一边哭,一边继续看高中课本,充满了黑色幽默色彩。
夏天漫长又短暂。她的高中依旧在原地不动,等待着她。开学的那一天,她一个人背着一个挎包走到学校。布告栏旁边早已围了许多人,她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一个认识她的同学刚刚从人群中挤出来,满头大汗的抬头,正巧看见她,很惊喜的说:“顾嘉安,我跟你好像在一个班欸!”
顾嘉安其实不记得她是谁了,但是也作出很惊喜的样子说:“真的吗?我们在哪个班啊?”
“九班啊!走吧走吧,赶紧去教室吧!这儿人可真多。”
她这个时候才对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印象,想起两人在初中的运动会上认识的,这个女生是运动会的主持人。
“唐轶诗?”顾嘉安稍稍疑惑的开口,看到她下意识转头的一刻心安下来,“没啥,就叫你一声。”她笑着说。
“但是你知道吗?那个诸扬璟居然也跟我们在一个班。”
顾嘉安对唐轶诗八卦的语气稍稍反感,皱起眉头,说:“是吗?”
“真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哦,她这次回来,不知道多少人要看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