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宁绷直许久的唇角轻弯了弯,心情稍微松快了点。但想到那盒冈本,她又发:【不用,我住得很舒心,冈本很够用。】
外加一个讽刺的微笑脸。
这个表情发出去,车子突然打了个急弯,郁宁宁猝不及防地往旁边一栽,撞进白缙怀里,手机顺势往上一飞,被白缙敏捷地接住了——屏幕正面向他。
短短几条对话,一眼就扫完了。
……信息量巨大。
两人还贴在一起,都僵着没动。白缙觑了她一眼,黑亮的眼眸闪过一丝尴尬,仿佛真得撞破了什么似的,此地无银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郁宁宁:“……”
她撑着劲直起身子,拿回手机,条件反射地想说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在及时闭上了嘴。
什么鬼,是哪样,他想的又是哪样。
这种话题,越说越尴尬。
郁宁宁呼出一口郁气,低声问:“你怎么在这边?”
“加班,大周末地找人谈事。”白缙说。
郁宁宁幅度极轻地点头,她还在收拾心情,一边努力找话题,“挺巧的,刚刚那人正吵得人头皮疼,多谢你了。”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干笑。
白缙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说:“我动静也不小。还以为你真的伤到站不起来了,一时情急……那要是个男人我就直接动手了。”
“没那么严重,总之,谢谢了。”
“不说这个了。”白缙突然话锋一转,“谢谢你上次的苹果醋。”
郁宁宁:“……”
猝不及防。
“我喝到那一口时,正好是阿仕口无遮拦的时间,好险没喷出来,让场面更加尴尬。”白缙语气轻和平缓,先带着调侃之意,而后变得郑重起来,“你开的玩笑无关紧要,但阿仕的事情,我必须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
郁宁宁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其实你不用道歉的。我也……说不出‘没关系’。”
她吐字轻软,显得有些无力。肤色是一贯的白皙,却在车厢的昏暗里显出几分病态。
这种弱势的形象,她如果能看见,一定会很排斥。
白缙脑中突然冒出这种念头来。
“是我的错,不该现在谈这个。”白缙凝神看她,语气带叹,“不想说话就不要说了,休息一会儿吧。”
“啊。”郁宁宁低应一声,一时茫然又讶异,反应过来后索性闭上了眼。
这男人挺敏锐呀。
她是真的有点累,不想应酬任何人。
暂时,别把他当需要应酬的人吧。
—
出租车左拐右拐,自大道行进小路,最终停在一栋老楼前。
红砖砌就的旧墙笼在泡桐树荫之下,映出点点斑驳。墙砖半新,门前右角上挂着一个笔锋洒脱大气的“诊”字,木板灰朴,很难引人注意,大有大隐隐于市之感。
白缙结了车费,提着郁宁宁的购物袋,带她进去。
这诊所布置得很宽敞,旁边是几个纹样花俏的单人沙发,正对向门的玻璃架上摆着寥寥两排药盒,以及几只花样不一的瓷瓶,看起来价值不菲。
诊台后面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容貌还算周正,额前短发微翘,人看起来有些懒散。
见他们进来,男人一扬眉,“女朋友啊?”
“女性朋友。”白缙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把购物袋往沙发上一放,说:“她摔了一跤,脚扭伤了。”
男人仿佛没听见,“你是想换女朋友了吧?往我这儿带。”
郁宁宁:“……”
白缙见怪不怪,指着桌前的凳子,“他开玩笑的,你先坐下吧。”
郁宁宁“哦”了一声,刚坐下来,又听见男人说:“才这么点伤,我治不死啊。”
这是什么没打算盈利的秘密窝点?
郁宁宁用诡异的眼神看着白缙。
男人说完似乎演够了,起身到里间去找东西。
白缙低笑一声,自己翻出纱布、酒精,在郁宁宁面前蹲下来,开始帮她处理伤口。
他的手法很熟练,动作也轻柔,加上郁宁宁是比较能吃痛的体质,干脆就没出声。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白缙说:“他叫路尧加,脑子没问题,就是有点偏执,最近被他女朋友刺激到了,所以总女朋友女朋友的挂嘴边。”
“嗯,我没问题,显然是把女朋友往火坑里推的你脑子有问题。”
路尧加正巧回来,手里端着一只青色瓷碗,碗里燃着跳跃的火苗。
“喏,‘火坑’来了。”
郁宁宁定定地看着那碗,露出沉痛的表情,“白缙,我跟你有仇吗?”
路尧加抢先说:“没有,他就是单纯地想换女朋友而已啊。”
白缙:“……”
其实郁宁宁听说过这种土方法,用烧酒揉开淤青处,治疗扭伤效果很好。
但是碗端到面前了,她才觉得这个“烧酒”也太表面了点。
路尧加才不管那么多,他在郁宁宁面前坐下,撩起火苗先把自己的手搓了一遍,也不管病人有多惊悚,抓着郁宁宁的左脚往自己腿上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