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脸上五官算端正,就是脸颊有点下凹,看起来有点刻薄相,正是西疆驻军之首的叶兆淮。
叶兆淮也是近来赶回上京,他回来干什么的,宋澜自然清楚。
他没有接话,而几位兵部的官员纷纷出来自证清白,表示愿意配合搜查。
叶兆淮便说:“大家都愿意配合是再好不过了,敢在行宫动手,是藐视朝廷,所以一定要抓出真凶。”
宋珮问:“齐王怎么看?”
朝臣忍不住看了眼宋澜,大家心里都有底,齐王是不太可能贪污,但太子一党,定是要用这个法子灭齐王。
这是太子和齐王之争,一时众人都不敢轻易站队。
宋澜气势一沉,似是冷冷笑到,说:“本王没贪,王府也不会让你们搜查。”
他倒不必顺着这群人,让他们搜查王府,委屈的是王府一众人,包括华云晏,所以他不可能答应。
这话是说绝了,太子一党顿时摩拳擦掌,都想借此机会在太子前大展身手,而上首的宋涵也是得意,和叶兆淮对了个眼神,意味十分明显。
叶兆淮说:“齐王莫不是心里有鬼,不让搜查?”
宋澜脸色平静,说:“此事按程序应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叶将军,你着急什么?”
确实,总不能现在就组织着朝臣往齐王府去。
一时之间,早朝的争吵不了了之。
下了朝,宋珮叫了景焕进御书房。
宋珮问他,是否该就此事让大理寺和刑部搜查齐王府,他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动了这条心思。
景焕直说了:“陛下,如今齐王在民间享誉颇高,怎么可以因为一件未定罪的事,就搜查王府,这会落人口舌。”
还是景焕切中了要点,宋珮只好叹口气,先让他下去。
景焕一出府邸,便让人写了封匿名的信件送到齐王府,心腹小厮送信前,问:“大人,现在是要站……”
景焕没正面应答,只说:“君主胡作为非,戕害良臣,作为臣该怎么做?”
小厮不懂,只嘿嘿一笑,就保证会让人悄悄把信送达,留景焕一人在房中踱步。
所谓物伤其类,他是个聪明人,今日太子这么对齐王,把他视为眼中钉,只为铲除异己,明日太子登基,难道就不会记恨景焕中立的立场?
朝堂上,想保持中立,太难了。
信很快送到了宋澜手上,彼时幕僚们正在讨论如何处理行宫贪污一案,纸上写的是“暂时无忧,勿轻举妄动”,这些人看了,很是奇怪,是谁会来通风报信?
只看宋澜撑着手,微微一眯眼睛,说:
“既然如此,这事先不理。”
李思行不服气,说:“可是王爷,这事是他们污蔑我们,怎么可以因为一封不知来历的信就决定不反击呢?”
周寅用肘子撞了撞李思行,说:“这信不简单,别乱说话。”
宋澜垂下眼睛,说:“不理这件事,但不是说不反击。”
后面这句话,底下几人全部来了精神——这段时间按兵不动等得可辛苦了,终于是时候反击了!
但北境这么大一件事,贸然揭开,在皇帝站太子的时候,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失去让太子倒台的最佳时机。
必须有一件事做引子,再来把叶家在北境、西疆贪污的事揭开,用什么做引子呢?
商讨了片刻,暂时无果。
华云晏却在这时带着周酉进了书房,她抬手免礼,落落大方地坐在宋澜旁边,说:
“这几日,我托周酉调查一件事,没想到查到点不一样的,大家且一同听听。”
周酉把一些证据拿出来,说了华川晟的事——原来许氏的乳母陈氏所言确实不是全部真相,华川晟并非老侯爷亲生儿子,是老侯爷的堂弟所出。
“八年前的江南私盐案,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否?”
当时,江南盐贩猖獗,皇帝命钦差南下,捉拿头目,一切都十分顺利,却没想到归途时船翻了,还死了两位朝臣,其中死的一人就是老侯爷的堂弟,而华川晟是遗腹子。
这么一查,才知道这个案子居然和叶家有关。
华云晏没想到阴差阳错间,竟然扯上了叶家。
所以她以取华川晟用品的名义,又让人回伯府,实际上是去了父亲房中找有关华川晟的东西,竟找到了叶家与盐商勾结的证据。
那两位朝臣之死,便是因为拿捏了叶家的证据而被灭口。
听罢,宋澜也微微扬眉。
八年前的事,放在现在翻盘,却是刚刚好。
不过三日,这件事就在民间迅速发酵,早朝时,由一位御史提了出来,打得太子措手不及。
御史将铁证呈上,是连宋珮也没有预料到的。
矛头指向了叶家,众目睽睽之下,宋珮也没办法再有所偏颇,但叶家人向来聪明,立刻将卷入当时案子的人供出来,把他们当了弃子。
饶是如此,叶家也颇受创。
个把月内,朝堂风云瞬息变化,朝臣个个看在眼中,心里犯起嘀咕,太子还没能拿齐王怎么样呢,倒是被齐王将了一军。
没错,即使江南案中,齐王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但没人不信这事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