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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当丞相了_桑狸【完结】(60)

  任遥脸色稍有缓和:“那么……后来你告诉哥舒叔叔真相了吗?”

  霍都神色痛苦地摇了摇头:“我说不出口——且当时,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韶关一役,我们腹背受敌,单只是应敌已经精疲力尽,没有余力再去应付旁的了——只是刚才听你说了你母亲的事,我才意识到,殷如眉……竟是我间接害死的。我若是早说了,就算救不了可汗,或许也能阻止你母亲去送死……”

  说罢,他抬起胳膊捂住了自己的头。

  任遥神色冷凝,紧紧盯着他,心头一阵阵涌出恨意。

  她或许猜出了霍都为什么不能对哥舒耶奇说出真相。

  他口中所描述的,当年哥舒耶奇与魏鸢相遇的那段场景,几乎乏有提及哥舒耶奇当时的心境,但对魏鸢的内心描述却是详之又详,或许这并非是当事人告知,而是他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揣摩猜测过,所以才会在对外描述时不自觉地带了出来。

  人人都说,魏鸢当年有倾国倾城之貌,所以才会以再嫁之身把仁祖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霍都是哥舒耶奇的心腹,日日跟在他的身边,应当也时常能见到魏鸢。

  一个心思单纯、血气方刚的武将,日日面对花容月貌的主母,生出了隐晦难言的心思,又因为这一点点心思,将军机要秘泄露给了她,后来兵败如山倒,一时之间没有坦白的勇气,最终酿成了另一桩人间悲剧。

  任遥讥诮冷笑了几声,后退,歪头,见文旌已经顺着木梯上来了。

  “阿遥,你和霍叔叔在说什么?”

  因准备出门去驿馆,文旌披上了大氅,雪白的狐毛泛着质地上乘的细腻光泽,衬出他如瓷如玉的白皙肌肤。

  他扫了任遥和霍都一圈,见他们两个的神情都很古怪,秀眉微蹙,追问:“你们怎么了?又在说什么?”

  任遥只觉胸口像是梗了难以纾解的块垒,霍得直起身,留给文旌一句“让他告诉你吧”,便越过他,快步下了楼。

  她直奔门口而去,见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西风猎猎,带着萧索冷意,漫天而降的雪花若筛盐,若碎絮,轻飘飘落下,顺着风劲儿打旋儿。

  举目望去,远处山峦连绵,苍穹灰暗暗低垂。

  任瑾和阿史那因站在马车前正在说着什么,一转身,见任遥出来了,任瑾忙过来,道:“南弦呢?”

  任遥道他在里面有些话要和霍都说,又端详了一下任瑾,问:“大哥,你不是说你若放下家里那些琐碎事独自出城会太过引人注目吗?那你怎么又来了?”

  任瑾轻轻叹道:“我思来想去,南弦既然已经牵扯进来了,我来不来,目标大不大,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再引人注目也比不上南弦来得引入注目吧。我来了,有些事还能在一旁把着关,能替他挡多少就替他挡多少,这些事南弦终归少插手得好。”

  是呀,这案子若是顺利,便会坐实了当年魏鸢暗害哥舒耶奇的罪责。

  要接受自己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父亲,确实是一件残忍至极的事。更何况,退一万步讲,一旦坐实了魏鸢的罪责,那么便要让她付出代价,这么多条人命,那么多无辜的人,非得以命相抵才行。

  那么文旌难道要在接受了自己的父亲被母亲害死之后,再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送上死路吗?

  哪怕那个人就是十恶不赦,就是该死,可如此这般,对文旌而言,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

  到了这一步,任遥才真正彻底地理解了父亲为何死活不让文旌插手旧案。

  想到这儿,任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隆冬严寒,呵气成雾,那轻薄的烟雾从嘴角缓慢散开,轻轻袅袅,仿若一缕轻纱。

  任瑾凝着轻笑了笑:“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任遥轻轻靠在兄长肩上,叹道:“我有些后悔了,就不该听你们的话和阿史那因一起出城,我自己出来就好了,起码这样不会勾得南弦一路追出来找我。”

  任瑾脸上的笑容微滞,垂眸看她:“阿遥,有些事总是要迈开最后这一步的。”他顿了顿,倏然笑开:“你又肯叫他南弦了,起码你们之间的坚冰是破开了吧,这样一想,你还后悔吗?”

  任遥怔了怔,将额头从任瑾的肩上抬起来,眨了眨眼,为兄长的心细如发而惊诧。

  她以为,只有文旌才能从一个单纯的称谓上来判断出她是否刻意疏远。

  “什么后悔?阿遥你后悔什么了?”

  愣怔出神之间,文旌从身后走近。

  他一双如丹青笔墨精心勾画的眉宇如笼在霜气中,透出微微冷意。

  任遥侧低了头,用手指抵在脑侧,透出些许无奈。

  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快说呀,你后悔什么了?”文旌凛声追问着,薄唇紧抿,显然是不快了。

  任瑾见状,无奈地轻摇了摇头:“看来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你们聊,我去前边交代些事儿。”

  眼看着任瑾漫步走远了,文旌才转回头,紧凝着任遥:“你是不是后悔答应要嫁给我了?”

  任遥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倏然轻笑出声。

  文旌脸色越发冷凝:“你笑什么?我很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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