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你便拿去给高熲……”
我转过头,摆了摆手。
“夫人……如此不可啊,若是不吃,怕是撑不到王师到来啊!”
“他们还有多久才到?”我问道。
“……”
身后没了声音,我疑惑的回过了头。
“……”梅子的头埋得很深,双手死死的握紧。她浑身僵硬,过了许久才幽幽道
“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呵……”
原来是断讯了,我无奈一笑。转身拿起了食盒中的米粥,那三两粒米无力的飘着,感觉不到丝毫生气。
可正是如此,却让我越发的不甘。我抿了抿嘴,抬头将碗中的米粥一饮而尽,用袖口擦了擦嘴。
“从现在起,我每天只喝这一碗米粥,其余的你就算拿来我也不会吃。”
我平静的说道。
“夫人……对不起……”
梅子的头越发的低,她的声音黯哑忧伤,还有鲜有的绝望。
“高熲还好?”
我拍着她的肩,问道。
“……没醒……梁士彦下令全力救治……”梅子到,
“恩……”
我失望,却也安心。
毕竟,他还活着啊……
“夫人放心,梁使君说了,吃食以及治疗都要高郎君优先。我想,一定会有好消息的!”梅子道。
我努力的报以微笑,我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坚强。若是我倒下了,梅子以及高熲还能撑多久呢?
“我长兄呢?”
“如罗子很好,他拿到剑,并未多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眼神中有种无法言明的变化。昨日战事,如罗子独独一人击退了对方十人的攻击,生擒三人,斩杀五人,只有两人逃脱,梁将军记了军功。”
梅子似乎瞬间有了些许精神,眼中也闪着光芒。
“如此便好。”我听罢,也略感欣慰的点点头,
“告诉我哥,我很好,让他不要担心。至于我的身份,如今这种状况,你还是不要提了。提,只会给将士们徒增烦恼。”
“如此……那夫人只能继续在监牢中受苦……”
梅子心疼到。
“这里岂不是如今最为安全的地方吗?”我道,
“你在外面,能帮的一定要帮。记住,我们必须要熬到援军到来。”
纵使这些话,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
但无论如何,我只能选择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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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日,激战一日,敌损一千,我军损失三百。齐军攻城八次,皆战败而归。
与我,米粥一碗,高熲未醒。
二十五日,敌我休整。北门城墙砌上黏土,高纬与冯小怜城北郊游围猎。
与我,米粥一碗,高熲未醒。
二十六日,午后激战,南门城破,副将带领南门守将将齐军击溃,南门守军几尽全没。
与我,米粥半碗,高熲未醒。
二十七日,齐军复攻南门,梁士彦重伤带军守卫,齐军铩羽而归。
与我,无食,独孤罗受箭伤,高熲未醒。
二十八日,齐军休整,百姓取树皮树根为食。
与我,无食,独孤罗重回军营,高熲未醒。
二十九日,齐军仍未攻城。高纬欲封冯小怜为左皇后,于大帐之中庆祝。
而我,三日未食,又因长时间未曾好好进食,感到四肢无力。反胃恶心,喉咙里似乎常有冷气倒灌,忍不住聚咳。
我已然不顾的牢狱中的简陋,一个人缩在地上,蜷成一团。
我很是惫懒,一动也不想动,好似只要动一下,便会疲累不堪,气喘吁吁,只有胃里好似不住的发烧,心慌不已。
我似乎不觉得很冷,只是很累很想睡,脑袋不甚清醒。觉得自己好似醒着,却又好似在梦里。
然而老天似乎很是看不惯我,就算是在梦中也不让我安宁。
我看到普六茹坚在拼命地杀敌,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握□□,一枪便将眼前的齐军刺穿,血漫河山。
他的薄唇紧抿,眼里除了肃杀之气,便只有疯狂的杀意。他的恨与怒,就这样浮现在脸上,那么真实深刻,让我不可置信……
寒光剑鞘的撞击之声,让人惧怕,然而他好似疯了般,不顾同伴的劝阻,冲入敌军之中……
为什么要过去,那里危险!
就算是要立功,怎可罔顾了性命!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似整个人将要被撕裂。
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觉得浑身剧痛,由内而外,由外而内,好似全身被灼烧。这样的业火,甚至烧尽了我的心。
这便是地狱的滋味吗……
我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
看到一个士兵将长剑刺入了他的背……
他痛苦的抓紧缰绳,战马随之哀嚎……
我什么也没想,只想冲过去,替他阻挡枪林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