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杨素方才交换过眼神,却突然听到宫墙上传来轻微的一声呜咽,只听一个禁卫军应声倒地,盔甲斯磨着地面,他被人拖走。
旋即又有几个禁卫军如此这般被人抹了脖子。
我与杨素皆是一惊,这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然而独孤罗显然已经按耐不住,提前行动了。
可恶……
我心下咒骂了一声,他怎的如此耐不住性子,他这般任性,怕是要出大事。
怎么办……
我双目圆睁的盯着应门之上的独孤罗,没过多久,宫门上的反叛之人便被他清理干净。
他派人朝我们这边使劲的晃着火把,便派人要打开宫门。
“可恶……”
我拿下了嘴里的木棍,愤恨的喘着气。
“夫人……如此也没办法了……”
杨素见状也拿下了木棍,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知道形势已如离弦之箭,覆水难收了。于是心下一横,不再犹豫。正准备告诉杨素出兵入宫之时,身后的独孤陀却小心翼翼的驾马上前,说道
“阿姊,郑译的人来了。”
“在哪儿?”我听罢一震,立刻回身问道。
独孤陀让人将郑译的人带来,那人怕是没想到我们的阵势如此慑人,吓得颤颤巍巍的背士兵拎了过来。
“郑使君要你传什么话?”我问道。
“天元……天元皇帝快不行了……如今连话都说不出……郑使君与刘使君商议……让随国公入宫辅政……在下是去随国公府……传口信儿的……”那人磕磕绊绊的说道。
“郑使君还说什么了?”我问。
“使君说……让随国公放心……宫中禁卫军在他们手中……控制着……绝不会伤害……随国公的……”那人说道。
“那如今皇上在哪里?”我问道,
“天台么?”
“不是……宫中所有人,还有郑使君,刘使君他们都在太皇后的弘圣宫。只有……只有左皇后在自己的紫义宫里……”
我听罢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吩咐道
“带他下去,给我看好。”
言毕那人便被士兵重新拎了下去。
“郑译控制着?那我们进宫他会阻挠么?”杨素问道。
“不会,”我摇了摇头
“郑译此人胆小怕事,若是见我们这视死如归的阵势,就算他真有能力阻挠我们,他也不敢。”
“我知道,郑译是普六茹兄的人。但是如今禁卫军已然在他手上,我们还用强攻么?”杨素问道。
我点点头,说道
“郑译乃小人,若是禁卫军在他之手,而阿延就是借着他而掌握的权利,那怕是他要以此作威作福,说不定还要爬到我们头上来呢。”
“呵……”
杨素听罢垂目一笑,说道
“既如此,那在下领两千人出发了。”
“好,”我与他相视,目光中是信任,还有决绝,
“我在这里等你。”
杨素嘴角一翘,一抹自信而轻快的笑意显露在面上。
他不在看我,而是拔出自己的长剑,向前一指,
“杀!”
一声令下,身后两千士兵随他一同冲进了应门。
独孤罗早已骑马等在应门下,见杨素前来,二人一起带着府兵,直冲入宫中。
马蹄上的麻布早已解下,如今是奔腾如潮水般壮烈的马蹄声轰隆隆的朝宫中挺进。
热血男儿勇武之气充斥于这千年之久的皇宫。
又一次血腥的杀戮,正式上演。
我骑在马背上,冷冽的面容不带一丝的暖意。五月温柔的春意刹那间结成了寒冰,今年的春色,怕是要用血来装扮了。
“啊……”
“杀!!”
远处兵器撞击之声回荡在天际。
厮杀声,怒吼声,哭喊声,还有滴滴血染的宫墙……
恐怖的屠杀,发生在眼前。
这一幕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令人胆寒,然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与狠毒。
滚烫的鲜血渗进青色的砖墙之内,渐渐的凝固,渐渐的变成令人惧怕的黑色。可是,若是有一日,你习惯了这冰冷的血腥,便就什么也不怕了。
我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下,是一个个被屠杀而推下宫墙的士兵。
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是血流成河的壮观。
我想到当年与宇文邕一同看日出的场景。日出,可以屏退一切躲在黑暗之中的恐惧与阴谋,可以让我重新振作,带来希望。
天边似乎有了一丝阳光的温度,我定定的瞧着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白,不发一言。
“夫人,高使君与鱼使君顺利接管禁军与御林军,两军皆听命于随国公府,整军待命。”
“夫人,杨惠使君杀入京兆尹府,已控制京畿,北阙被封锁,城中戒严,并无骚乱。”
“夫人……河内郡公于府上……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