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生，都害不了庄颖儿！也许都是我自己的报应，怪不着你的。你生下了他的长子，皇上他，大概要立你为后了吧。有几句话我必须告诉你，所以我才要你过来。”
卫子夫好奇道：“你要说什么？我倒是很想听一听。”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我手指向殿外，“这是当年淮阴候韩信意图谋反，被吕后斩首示众的地方！”
卫子夫脸色阴郁不定：“有话就直接说，不要打这种哑语，我不想听！”
“你那弟弟在抗击匈奴战场上屡立奇功，封王封侯都是指日可待。只不过你们卫家记住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就在天上等着，你们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你！”卫子夫怒骂道，“那韩信固然立下为高祖立下汗马功劳，擅自把自己封为齐王，要图谋造反我高祖江山，我卫家立不了如此功勋，也不及你们陈家一半跋扈，得下如此罪过！”
“那么，我们就走着瞧吧。”我冷笑道，“最后送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一年，他二十九岁，我二十六岁。
第45章 长门（下）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庄夫人郑重地行了大礼，“如今正是夜半时分，臣妾来拜访皇后娘娘，不会有人知道，娘娘有什么话，直说不妨。”
“颖儿，圣旨已经下来了，这个皇后娘娘，还是不叫为好。也许过不了几天，这未央宫，就要迎来新的主人了。”
庄夫人冷笑道：“凭她？她不过就是臣妾一个贴身丫头，诗书礼乐一窍不通，这样的人也配正位中宫？就怕她登得上后位，底下的姐妹们如何肯服？真是笑话！”
“颖儿，我想……求你件事。”
“娘娘但说不妨！”
“我想……再见一面皇上。”
“臣妇参见皇上。”我行礼道。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朕以为，你会一进来就哭着闹着求朕宽恕你。”
“皇上圣旨已下，臣妇就算再哭闹也无济于事，臣妇不愿自己成了皇上的污点。”
他放下手上的折子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你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子，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脾气。那么，你来又是想干什么？”
“臣妇想问一句话，您到底对臣妇，有没有过一点真心？哪怕就是一点？臣妾……臣妇也是心满意足了。”
“你觉得呢？你觉得朕，会冷血到对自己爬到树上去为她摘泡桐花的女子没有一分一毫的真心？”他似乎有一些触动，“朕可以说，在胶东王府的日子，朕的心里，只有你。”
“可是，皇上还是不想和臣妇白头到老了，还是废了臣妇。”
“是你自己造成的如今的不可收拾，你怪不了任何人。”皇帝甩了一下袖子，“朕也是无奈之举。在长门宫，好好地活着……朕……不想看到你死。”
“臣妇愿意在长门宫守到老死，也愿皇上君临天下，继承先帝遗愿，成万世之霸业。”我再次行了个大礼。
他没有再回答，低头看着折子。我看着他冰冷华丽的龙袍，站起身来，大步走出了长乐宫，再也没有回头……
此时的未央宫大小宫女太监已经被皇帝和卫子夫撤走了所有，只有画棠死活不肯走。我最后一次坐在正殿里：“画棠，你走吧。出去嫁个好人家，不要再跟着我了！”
画棠急得直接跪倒在地：“娘娘，奴婢跟了您二十五年，跟到现在，奴婢早就不把您当成主子，而是自己的亲人啊！”
“你可是疯了不成？跟我到那长门宫做什么？进去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娘娘！”画棠随手抢过桌子上放的一把剪子横在脖子上，“您再赶我走，奴婢就去死！”
我只得道：“好吧，你跟我走吧。”其实，我又哪里舍得我的画棠。
我离开未央宫走入长门宫的那一日，正值长安城阴郁了多年的天气突然放晴，我想，从此以后，尘世的花开花落，沧海桑田，都是与我无关了。
也许，我真的只能老死长门宫了？
来送我的，只有庄颖儿。我心里清楚，皇帝和朝中立卫子夫为皇后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底下姬妾如何敢得罪了她？只有颖儿，唯有颖儿。
“娘娘，您在长门宫要保重啊……臣妾隔一段时间会去看您的。”庄夫人捂着脸哭出声来。我轻轻抱住她：“颖儿，不哭不哭，别让卫子夫看低了咱们。只是我有一句话叮嘱，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不要让我白白被那卫子夫害了！”
“臣妾领命！”
“皇上今年二十九岁，还年轻着，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儿子，卫子夫她也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我怕的是，那刘据没有福气等到皇上崩逝的那一天坐上大统！无论是谁走进未央宫成为那里的主人，结局都不会比我好多少。”
“娘娘……”庄颖儿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您别说了，别说了！”
“画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