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也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只一边做梦却一边吐槽,等到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猛然睁眼,却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睛。
李恒醒了,靠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呢。
她揉了揉眼睛,对他笑,“延之,醒了?”
“被吵醒了。”他道。
“甚?”
“你打呼噜。”
顾皎瞪眼,“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打呼噜。”
“你睡着了听不见。”
“不可能。”她摸了摸耳朵,“如果真的打呼噜,在醒的一瞬间会有个尾音。”
“你怎知?”
顾皎被堵了话,说不出来了。破天荒头一回,居然没她的道理能讲了。她道,“你让开,我要起来了。还有,小心些,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李恒让开,规规矩矩躺好,露出结实的腰腹。
顾皎坐起来,将头发挽起,看了一眼。
那缝合处皮肉已经开始收紧,虽仍十分狰狞,但已经没有昨日肿胀得厉害了。
她道,“我再帮你把周围洗洗干净。”
“嗯。”
取了酒精和干净的小白布条来,沾了沾,轻轻地绕着伤口周围。她看他一眼,“痛吗?”
李恒点头,“痛。”
“那我再轻些。”
“好。”
顾皎仔细洗周围,消毒干净。她做得认真,难免就顺手将其它擦伤或者小划痕的位置也一并处理,包括他小腿和脚上的。洗了半晌,发现手下的人没动静,她抬头去看,却见他又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笑一下,“怎么?又饿了?要不要先吃早饭?”
“好。”他又应了一声。
太乖,太合作了。大约是久别的重逢,便过份地温柔了。
有杨丫儿来送早食,刚踏上回廊,李恒的表情就变了。
顾皎忙拍了拍他,对着外面道,“杨丫,以后饭食都放在廊下,我自去取。”
将军不愿见人。
杨丫儿应了一声,放下饭食,自走了。
自此,顾皎交待几个丫头,也别轻易进院子了。
李恒这会子是受伤的猛兽,地盘意识浓烈得很,受不得惊。
早食是没喝完的老鸡汤熬的鸡粥,配了山上的野菜干和凉拌土豆丝。
自然,还是顾皎喂食。
大约是受伤,李恒也很不要脸了,做甚都要顾皎代劳。喝水要喂,吃饭要喂,穿衣裳必须顾皎来,洗脸梳头也要她亲手,甚至更私密一些的个人卫生,他也不愿要别人。顾皎正心疼他,自然而然全盘接受下来,倒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密度。
他那么高大健壮的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两肋甚至能直接摸到骨头。
顾皎十分心疼地问,“你那么不怕死吗?茫茫大山,走失了怎么办?”
“不怕。”他道,“想着你就不怕了。”
行,更会甜言蜜语了。
顾皎当然是开心的,单方面的情话是逗弄,有来有往才更有意思啊。
“甚都没交待就往家里跑,要人家说你不听军令,惑于女色,怎么办?你不怕王爷生气?”
李恒笑了,“他们巴不得我有这个错处。”
“许星好生气,说你是傻蛋,都不知道留那处,守着把功劳占实在了。还说这回指不定又要被削减,是不是?”
“他的话不要信,你信我就行了。”他精神恢复了一些,认真地看着顾皎,“除了我,别人都不要信。”
顾皎呻|吟一声,谈恋爱真是该死啊。
若以前要有哪个男人敢这么说话,她能怼的他开腔不能。然现在怎么回事?心里趟着蜜,脸上开着花,傻透了。
因顾皎不懂,李恒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解释。
京州王虽然死了,但他下面还散出去了许多大将和兵丁,州府那处还有家人亲眷,更有无数支持他的士族和私兵。青州王若要真正将整个京州掌在手中,要么招降那些大将,要么那些士族前来归顺,若都不从,还有些零星的小仗要打。不过,考虑各种因素,会拣选肥腴之地来打,那些高山密林或者沟壑纵横之地,便算了。
顾皎想了想,也是。自古来治理国家,不下州县。目前的生产力水平,能管好州内几个繁华些的大城已是不易了,哪儿能将势力深入到最基层去?只怕那些荒芜和艰难之地,便成了流民和土匪出没的好地方了。
李恒见她想得通了,又说,“我已拿了最大的功,再不走便不好了。士信他们也需得有军功,老将军守营稳妥,也需要军功。毕竟,王爷向来论功行赏的。”
她点头,是了,得给别人留些好汤水。
“那这回,你能得什么赏?”
李恒看着她,道,“不知王爷如何考虑,不过应该不会再和你分开很久了。”
“当真?”她欢喜道,“要是真的就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他轻轻地搂着她,他也是的。
顾皎本还想问些他斩杀京州王的细节,但见他又有些累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哄他睡觉。
他当真闭了眼睛,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