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山对魏先生拱拱手,扶着温夫人上了首座。
顾琼有些耀武扬威地看着李恒,将茶递给他。李恒颇平静地接了过来,递给顾皎。顾皎捧着,他又接了顾琼给的第二杯。两人站齐整了,走到顾青山夫妻面前。
小丫头在地上放了俩软蒲团,魏明则一脸欣慰地摸下巴。
“爹,娘,喝茶。”
顾皎跟着李恒的节奏跪下,丝毫不扭捏。
顾青山和温夫人接了茶水,也是笑得十分宽慰,眼睛里的亮光前所未有。
茶水一饮而尽,顺利拿到两个厚厚的红封。顾皎盘算着,李恒的膝盖务必矜贵,顾青山要当得未来皇帝的一拜,绝对不能这时候小气了呀。
她胡思乱想着,结果起得稍猛了些,就站不住。
李恒伸手,将她牢牢地扣住,对顾青山道,“她还在病中,发热反复。”
温夫人马上站起来,拉着她手,去摸她额头,“果然。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既然病了,就不必这些繁文缛节,自去屋子里歇着。”
顾琼也跟着说了一句,“我就是这么说的哎,她还不听。”
顾皎哪儿能去歇呀,赶紧把正事办了。她道,“爹娘辛苦将我养大,我没将养好,让你们担心,是我不对。可好久没看到爹和娘,有许多话想说。二哥,回家给父母敬茶是正事,且能因长辈体恤便失礼?”
起码,要顾青山明确给安排个单独见面的时间吧。
顾青山果然听明白了,他温声道,“叙旧情也不急于一时。你们风尘仆仆地来,路上又是风又是雪,不如先回房洗漱。晚上吃回门宴,见见近亲旧邻。待明日放晴了,咱们再聊,可好?”
顾皎挺满意的,点头道,“好。”
魏明便说,“将军今次来,一则是陪夫人回门,二则是巡游平地,查探那些滩涂,再拜会一下其它几户人家。小半月应是忙不完,夫人尽可和家人共享天伦。”
不急于一时。
顾琼一大早便不顺气,这会儿左右看顾皎都不对劲。他奇怪道,“皎皎,你自出嫁那天就变得好奇怪了。何曾这样老古板了?”
此话一出,不说顾皎的心被拧起来,连顾青山和温夫人都有点僵了。她瞥一眼顾青山,嘴角都抽起来了;再看一下李恒,他只静默地站着,脸上有种沉静的表情,似乎不在意;至于魏明,还摸着下巴呢,但眼睛却开始瞟过来,明显上心了。
MD,魏明就是个乱天下的贼子,若被他抓住什么把柄,简直要死。
顾皎努力保持平静,用要怒不怒的语气冲顾琼,“二哥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我今日才家来,和爹娘还没说上什么话,你就挑我毛病?”
幸而顾青山有心理准备,也偏头道,“顾琼,今天是你妹妹的好日子,客人也还在外面等着,你少给我惹事。”
顾琼一脸冤枉的表情,“我找事?我多疼她呀,生怕她在外面过得不好——”
越说越不像话了。
温夫人也反应过来,呵斥道,“姑娘长大嫁人了,能和家里一样吗?你呀,一点也不懂事。”
被全家人围攻,顾琼很受不了,“怎么都是我的错?”
顾皎伸手去挽李恒,丢给顾琼一个白眼,“不是你的错是谁?傻帽,人对你客气,你居然不习惯?你是不是欠揍?”
说完,她扯着李恒,“延之,我们回屋去。”
顾琼被骂了,反而浑身舒坦,这才道,“谁欠揍了?你客套,就是没当我自己人呀。”
顾青山被儿子气得仰倒,伸手给了顾琼后脑勺一下,“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傻儿子?”
顾琼摸着被打的地方,“生下来肯定是好的,就是被你打傻的。”
温夫人皱眉叹气,顾青山冲魏明拱手,“先生见笑了,这逆子从来不好管教。”
魏明‘呵呵’一笑,全当没看见,只道,“顾兄,都是一家人了,自不必客气。二少爷虽鲁莽些,但真心对夫人,这才是血脉亲情。譬如将军,外人面前也是知礼知恩的,可跟几个义兄弟混一起,就无法无天起来。年轻人嘛——”
便都又笑起来,各怀心思。
顾皎不愿再呆下去,谁知道顾琼那王八蛋会冒出什么话来。她拽着李恒快步出书房,往后院走,后背发凉。
片刻后,她道,“我二哥哥,有时候有点傻。”
“不是有时候。”他居然接口了,“是一直。”
她笑一下,想想也是。因说多错多,便不在顾琼身上做文章,走得有些快了。
等到小院的时候,杨丫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屋子已经清扫干净,床也铺好,日常起居的用品一应俱全。海婆自带了含烟和柳丫儿去后罩房住,等吃过晚上的回门宴,得赶紧着去临河口的那个小庄打扫和处理。因此,她们需得早早休息。
李恒进屋,将红包递给顾皎,自在外间坐着休息,等丫头找起居的衣服来换。
杨丫儿却领着顾皎去内室,帮她脱大衣裳。衣裳一脱开,她吃惊道,“夫人,中衣怎么全湿掉了?”
顾皎将两个红包搁妆台上,伸手一摸后背,果然。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指尖发抖,脸煞白,唇也乌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