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之后,缓了缓心绪,转过身,却见女子立在他身后,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就那样沉沉地望着她,陈以祯和他对视,静默了会,恍然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自个身上的装饰去掉,跟他一样脱得只剩下了中衣,而后抱着些许探究地看他。
垂下眼帘,他走到床边,坐下,见她迟迟没有动静,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她愣了会,而后,试探地坐过来,中间跟他隔了个半身的距离。
两人并肩而坐,新房内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起居舍人厌恶的尖嗓子,“皇上,该安置了。”
他猛然闭上眼,双拳紧紧攥住,倏忽,沉沉吸一口气,转身一把掠过女子,将她压到身下——
女子短促惊呼一声,大幅度挣扎起来,鼻尖嗅着女子清香怡人的体香,身下是柔软契合的温香软玉,他本该心猿意马,难以自抑,但他只觉头晕脑胀,恶心想吐。
到底还是不行,他从女子身上滑下来,瘫在一旁,无神地盯着床顶一团团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细纹铺帐,突的,嘴角一咧,只觉讽刺异常。
外面起居舍人再次催促起来,“皇上?”
“皇上,该安置了!”
…………
嗓音一次比一次高昂尖锐,他只觉好似有几片铁片在脑子里来回划拉,刺激得他脑袋胀痛,恨不得以头撞地。
“嘤~”突然,耳畔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
他顿住,片刻,木头人般一顿一顿扭头看去——
女子微闭双眼,眼角含着一滴晶莹泪光,双手合十,紧紧贴在胸/前,而那引人遐想的呻/吟声正从她红/唇中缓缓涤荡开来。
他愣愣盯着她,盯着她氤氲的眉梢眼角,盯着她殷红的唇/瓣,梦里面,一切场景和细节似乎都无所遁形。
他清晰地看见陈以祯耳垂上一枚小小的黑痣,看见她眼角那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顺着白皙的脖颈,缓缓滑入纯白色中衣领内,一点点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外,还看见她翩然恍似水墨画中最浓郁一笔的睫毛,微微颤抖,翩翩蝶舞。
他以为他从来没有记住陈以祯的样子,他以为他早已忘了那夜的场景,但这天晚上的梦让他清晰地认知到,原来他一直不曾忘记,一直深刻地记得那晚的所有细节。
那夜,因着陈以祯的“销/魂”,起居舍人以为自己完成任务了,遂没再催促,便是后面他摔门离开也没阻拦。
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皇上盯着一片昏暗的前方,背上出了一层汗,他死死盯着前方,余韵未消。
突然,低下头,盯着下方某处。
他有感觉了。
第十二章
神色不渝地上完早朝,下朝回到书房,皇上靠在椅背上,罕见地没有一下朝就忙着处理朝政,他用大拇指按摩眉心,心里想着事。
突然,身旁出现一串碎脚步声,极轻,极缓,又极有韵调。
在那人放下茶盏,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叫住了人,“檀素。”
檀素立住,转身,疑惑看他,“皇上?”
皇上缓缓睁开眼,望着眼前规矩严明,端庄沉稳的女子,联想到昨日听到-c-x-团队-的话,他心里冷呵一声。
“你觉得,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檀素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回答:“皇后娘娘明善致礼,待人宽和。”
“哦?依你所言,出身陈家的皇后还是个好人了?”
檀素垂下眉眼,没搭声。
“陈家这些年为非作歹,把持朝廷,搜刮民脂,罪无可恕,依傍陈家出生享受陈家搜刮来的民脂锦衣玉食长大的皇后,你告诉朕,皇后是个好人?”
檀素抿住了唇,依旧没吭声。
“说话!”皇上声音猛然一沉。
檀素瞧他一眼,婉约开口:“皇上,奴婢虽身陷后宫,对外面了解不深,却也知晓,陈家好似并没怎么搜刮民脂,最多有些玩弄朝政,您不也因此而饶恕了陈家一命,怎么能担当一句‘罪无可恕’呢?”
“放肆!”
檀素麻溜跪了下去,身板挺直,跪姿优雅,宫里的规矩和美感完美地融入了她骨头中。
皇上冷哼,“看来你对皇后很是维护啊。”
檀素伏下身子,谦微道:“奴婢不敢。”
“不知道的还当是你是皇后的奴婢呢,不若朕将你赐给皇后如何?”
檀素沉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上心里冷哼,就知道她舍不得御前大宫女这个位子,他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就见她一点点抬起头,双眼发亮,“真的?”
皇上额角微跳,咬住牙齿,冷冷出声,“出去!”
檀素瞧着,颇有些失落地退了出去。
皇上坐在上方,只觉刚有些好转的脑袋和胸口又跳痛起来,他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才冷静思考接下来的章程。
逗弄檀素的话不能当真,檀素是皇祖母的人,不说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他不能发作檀素,便是发作也不是扔到皇后跟前,不然外面对皇后的猜测恐怕大过了天。
但是关于废后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