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朗本是为自己辩解,也不知为何我的注意力落在了他说的“屎盆子”三个字上。在我印象中,颜朗一直是温文尔雅,极具绅士风度的,像什么“屎”啊、“尿”啊的字眼,万分不可能从他嘴里冒出的。我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很正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在一起久了,都会变的。”颜朗再次为自己辩解。
我说:“老大哥,你也甭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我怎么了?我是朱还是墨啊?自己不上路子,不要怨别人带跑偏,你要是正经人,小小的我能把您带跑偏吗?”
颜朗说:“我没有损你的意思,正相反。你的身上有种魔力,就是很容易感染别人,很容易放别人释放自己。”
我挠了挠脑袋,想到近日来我俩为了生孩子而付出的努力,于是怯怯地问:“释放自己?您指的是哪方面?”
“当然是性格、脾气、心态这些,你想哪儿去了?”
我哦了一声,打马虎眼说:“没想哪儿啊,你想释放就释放呗,怎么释放都行。”
问题再次回到弟弟身上,我找来一堆花里胡哨的潮人流行穿着指南,放到弟弟面前,指着上面人穿的五彩缤纷的袜子,说:“蓦然,你看看这位小哥哥,多潮,衣服花里胡哨的,裤子花里胡哨的,连袜子都花里胡哨的,果然时尚并不是人人都懂,哈哈哈。”
我是真心想帮弟弟走出心理阴影,才很认真的找来这些旧杂志。谁料心是好的,心里的好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叫人越听越奇怪。
颜朗急忙把我拉了出来,说:“照你这个法子,蓦然迟早要得抑郁症。”
我气得把杂志扔在地上,气呼呼道:“你能你来啊,我法子也想了,办法也试了,这犟脾气孩子就是不理人,我能怎么办?真的是叫人为难!”
好歹我也是从事多年幼儿教学的老师,哄孩子方面还是有点经验和把握的。小孩子好哄啊,抱一抱,给个糖果立马就喜笑颜开了。大孩子其实也好哄,耐心听他诉说,和他好好讲道理也是可行的。就是像弟弟这种半大不大的孩子,真磨人,实在没辙。
怒火上头,我很容易说丧气话。
“别管他了,让他自己琢磨去吧,是生是死他自己决定吧。多大孩子了,自尊心太重了,穿错了袜子而已,被嘲笑怎么了?这才是刚开始,以后长大的日子里,这种事多着呢。现在就承受不来了,以后还能不过吗?这样的强的自尊心,以后老婆都讨不到。”
我双手环胸,在客厅焦躁的来回走动,嘴巴说个不停。
颜朗过来按住我,将我推到沙发上坐下,和气道:“小声点,这么大声,就算你故意说给蓦然听,即便他听懂了,也未必当下就能走出来。他还是个孩子,耐心点。”
我更加急躁了,急躁地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你就知道嘴上说,耐心耐心,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大半天下来了,他一口水不喝,一趟卫生间不去,一句话也不讲,一直坐在窗户边,要是傻了怎么好?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要怎么和爸妈交代?”
说完我眼泪果断掉了下来。
颜朗在我旁边坐下,抽来纸擦掉我的眼泪,揽我入怀中,大手安抚我脑袋顶。
我依靠在他肩上,哽咽道:“怎么办嘛,都要急死人了!”
“没事儿,都会好的,信我,不会错的。”
说话间门铃响了,颜朗起身去开门,我急忙擦干眼角的泪水。
“蓦然姐姐你好。”
我礼貌地微笑道:“朵朵,朵朵妈。”
“蓦然姐姐,蓦然在吗?这是我给亲手做的小八布偶,打算送给蓦然。你看像吗?”朵朵甜甜的声音,甜甜的笑容真的太惹人喜爱了。
“像,非常像,朵朵真棒!”我夸赞道。
颜朗说:“蓦然在卧室呢,你去找他玩吧。”
对待小孩子的颜朗,一向温柔的不行,有时候叫我都吃醋。
我、颜朗和朵朵妈坐在客厅聊育儿方面话题,朵朵妈一直问我们为什么不要个孩子,问得我很不好意思,颜朗似笑非笑地的一句“我们正在努力”,搞得我脸更加烫手了。
聊了好一会儿,朵朵拉着蓦然出来了,那一刻我激动得差点要跪下感谢苍天!
弟弟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我想吃炸鸡。”
如果是平时,我铁定不会让他吃的,因为弟弟已经有些有些胖了,炸鸡吃多了不利于身体发育。但现在这个时候,别说是炸鸡,他想吃炸牛炸羊炸骆驼我都给他搞来。
我说:“好的。朵朵妈,你们还没晚饭吧?等会儿一起吃个炸鸡。”
朵朵妈摆摆手说:“不了不了,谢谢蓦然姐姐的好意,朵朵爸已经做好饭在家等着我们了,我们要回去了。”
我说:“朵朵爸真是好男人,你们娘俩儿享福哦!”
朵朵妈看了眼颜朗,客气道:“哪里哦,跟你们家颜朗比起来差远了呢。方圆十里,谁不知道颜医生是位好男人啊,模范丈夫。”
我带着笑意看向颜朗,他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稍稍挺了挺胸膛,我知道他骄傲了。姑且允许他骄傲这么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