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湘殿,赵粲呆呆走进了殿中,蝉衣见到赵粲一路恍若失神,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连忙把她扶到座位上坐好。
“赵贵嫔,喝口水。”
赵粲没有喝,只是看着广平公主睡觉的方向,如同一个植物人一样。
“我要杀了那个孩子。”
“赵贵嫔?”
赵粲似乎还是没有被喊醒,仍旧不停地重复,“我要杀了那个孩子,我要杀了那个孩子···”
好在没有外人听到,但这毕竟是犯大忌的话语,蝉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阻,只能赶紧跪拜在地。
广平公主的哭声响起,终于让赵粲醒过来了,停止了唠叨立刻进了内殿。
赶紧抱起哄着,“广平怎么不睡觉呢?”
广平公主仍然哭着,赵粲一边哄一边又发呆了一样。
“是不是因为陛下不来看我们呢?陛下就顾着杨芷那贱人的孩子,都要怪那个孽种迷惑了陛下。”
周围的人都纠结无比,赵粲仍然哼哼唧唧,“等我杀了那个孽子,广平又会成为陛下最宝贝的人了。”
或许是累了,赵粲停下了说话也停下了动作,蝉衣见状赶紧接下广平公主,赵粲仔细看了广平公主几秒,又想到了她是个皇女,一下瘫倒在地哭泣不止。
两天过去了,杨芷馨仍然不打算出弘训宫,这里除了三夫人每天能来一次,别的嫔妃见都见不到,赵粲那天的眼神杨芷馨记得清楚,肯定想要置司马恢于死地,但在这西宫,再想找个疯子过来玩命也不可能的了。
北宫有权优势的都是自己的人,低位嫔妃也对自己敬畏兼有,现在只要静静等待着新年就可以了,因为它会带来皇后的位置。
走到花园,这里也是杨芷馨几乎看遍了的地方,但这里一没有其他人,二也比后苑漂亮很多,杨芷馨仍旧乐此不疲。
“杨婕妤。”
杨芷馨回头,是司马攸,于是也微笑行礼。
“身体恢复如何?毕竟还在做月内,天气又冷,还是不要在外面久留。”
杨芷馨摇头,“并无不适,不过是需要多休息罢了,这大半年来齐王殿下也是照顾许多,妾如今正想好好同殿下道谢。”
司马攸哈哈大笑,“女子生产,寡人为男子实在难以帮上忙,能帮着跑动递拿已经是庆幸了,应该是寡人向你致歉,哪里要你来道谢。”
坐在了亭中,司马攸找来了古琴,为杨芷馨弹奏着,琴声优美,配合司马攸俊朗的面目,杨芷馨带着微笑痴痴看着。
“未曾听过齐王殿下弹奏,原来有如此惊人技艺。”
“此时安逸不需拘礼,可你我相称呼,我也是从小学习略有心得罢了,不过竹棽殿的叶修容更胜一筹。”
杨芷馨深表同意,“倒也是,不过虽然在这里也能经常见到她,但的确许久没听到她弹奏了,她忙于协助陛下理政,想的事情也比以前多得多。”
司马攸并不回答,只是重新开始弹奏另一曲,杨芷馨顺着这音乐立刻回忆起了过去种种。
现在的生活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但噩梦并不会因此就消失了,更不会因此变成了美梦,它仍然无时不刻存在着,不停扰乱自己的心。
司马攸看到杨芷馨忽然流泪了,惊讶无比,立刻停下弹奏,赶紧到了杨芷馨的身边。
“怎么了?身体不适?”
杨芷馨只是摇头并不回答。
司马攸很是着急,“莫非弹奏的不好,还是不是你喜欢的曲子?”
杨芷馨仍旧摇头,司马攸为杨芷馨擦去了眼泪,“那是想到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有点不好意思,“在你看来,恐怕都是幼稚的事情罢了。”
杨芷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渺小,只不过司马炎太巨大罢了,人家玩的是坚守国门是一统天下,而自己这些妃子虽然搞什么明争暗斗,折腾半天也就是告状,出人命也至多不过死一两个女人,在他的眼里这不就是女人之间的瞎折腾么,也难怪他每次都那么不耐烦。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有点皇后的样子,能开始考虑大局,但真正让自己伤心难过时常想起的终归还是那些琐碎的恩恩怨怨。
但若是说给司马炎听,肯定不过是换来几句敷衍一样的哄,根本不会把自己的那些事当成一回事,杨芷馨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仍旧很孤独。
司马攸并不这么想,看着杨芷馨的眼睛,“事情本就没有幼稚一说,不过是看待的人不同罢了,你还未说,怎么就知道我觉得幼稚?”
心里好受了许多,杨芷馨觉得终于有个人可以倾诉了,可是这么多如同碎碎念的东西,一时竟不知怎么说起。
“不知如何描述,不过是进宫之后的点点滴滴罢了,让我忽然想要哭泣而已。”
司马攸没有感到惊讶,一如往常的平静,这却让杨芷馨反倒惊讶了,难不成他真的没觉得自己那些事是小事?
“生活便是点点滴滴,强人如陛下自然是想着天下大事,但其余众人不过做好自己的本份事罢了,没有那么多伟大的事,自然关注所谓平常小事。”
太顺心了,仿佛自己心里的疙瘩被人立刻解开了一样,杨芷馨望着面前的人,如此温柔的感觉,心底隐隐有种相见恨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