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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慈被张蕙兰偷偷摸摸地带进了门。郑大嫂坐在沙发上,原本还想围观好戏,被张蕙兰一通推搡,赶出了门。临走之前,还装了一兜果仁。
恰好盛志强起了床,看过孙女,下楼想泡瓶奶粉,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个哀哀哭泣的小姑娘,可把他给吓坏了。
“不是,你这——”
盛志强坐在沙发上,瞅一眼自己的妻子,再瞅一眼哭得花容失色的岳慈,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凑到香烟尾巴上,啪嗒一下,点燃了。
一连点了好几根烟,盛志强才总算七颠八倒地听完了岳慈的话,板着一张脸,一拍大腿:“盛奕这个混小子!”
说着就要起身往门外走,还是张蕙兰喊住了他:“站住!哪去呢?”
盛志强连头都没回:“去教训那个臭小子!都是你给惯的他!”
张蕙兰也来劲了:“嘿,这怎么就成我惯的了,还不是他媳妇没本事留不住男人!”
“你别扯嘉琳!”
岳慈坐在沙发上,无声地流泪。
脸色苍白,柔弱凄楚。
盛志强回过神来,瞥到这一幕,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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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跟你说,你这个孩子,留不得。”盛父抽了支烟,轻声劝解岳慈:“我儿子是个混账,背叛家庭,也骗了你。但他现在有家庭,你说——”他说不下去了,只好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妻子,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经济上我们肯定尽可能给你补偿……”
张蕙兰则扯着嗓门,突然灵光一闪,咄咄逼人地质问起来:“不对,你说怀了就怀啦?”她扫了岳慈一眼,语气不善:“我看你这娃娃坏得很,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人家有妇之夫,指不定这孩子是真的假的!”
岳慈听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激动起来,直接把一份报告书拍在了桌子上,高声道:“我下午就去把孩子打了!但这孩子是盛奕的就是盛奕的!我要是说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岳慈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突然爆发,吓了张蕙兰一跳,不由收住了声。
岳慈起身就要走,走到了门口,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热,她刚才又一时激动过了头的缘故,猛地在门边扶着玄关干呕起来。岳慈抬起汗涔涔的脸,从包里摸出了话梅,嚼到了嘴里。神色淡漠,白皙的脸庞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只有两颊因为刚才过于激动而浮现出了一点不健康的红晕。
张蕙兰看着,不知怎么心下一动,压低声音问她:“闺女,我问你个问题,你可得老实答我,你是不是最近特别想吃酸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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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琳挂断电话,面色阴鸷地望着窗外。
叶清买的这套房子地理位置不错,从宋嘉琳的房间往外看去,是一片蔚蓝色的人工湖,像澄澈的蓝宝石,依附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物业卖弄文采,给人工湖取名“海洋之心”,简直啼笑皆非。
假的就是假的。宋嘉琳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只要观众足够天真,表演者表演出色,假的有时也可以是真的。
岳慈在那头不可置信的声音不知怎么又被她想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急促,电话那头发出的一声短促尖锐的划痕声像是指甲擦过了手机屏幕。
“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太急切,像是不相信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更怀疑宋嘉琳在悄悄地谋划着什么,伺机将她一举赶离盛奕的世界。
宋嘉琳摇着头,轻笑:“你还有的选么?你没有的选了,妹妹。”
岳慈沉默半晌,听到宋嘉琳继续道:“你说,让你爸爸和后妈知道你做了盛奕小三的事会怎么样呢?”
岳慈的心猛的一下就被攥住了。
宋嘉琳接着道:“可能也不会怎么样吧?说不定还挺得意,趁机再诈盛奕一笔?”
岳慈闭上眼睛,轻声应下来:“你说说,我该怎么做。”
那个家,所有人都像是吸血的蚂蟥。她不能再让他们来毁了自己的人生。她甚至已经能够想到她爸知道了这件事后向盛奕狮子大开口的场景。
十万?还是二十万?
或者更多?
可岳慈要的,从来就不是钱这么简单。
这一刻她更妒恨宋嘉琳了。
她高高在上,漠不关心,急于脱手的一切,她竟然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
命运何等不公,却要求所有人都要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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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微信的提示音把宋嘉琳拉回了现实世界。
她低下头,看到原野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是一首钢琴曲的链接。
【多听一听这个,心情好。】
宋嘉琳坐在床上,翻了个白眼,回了他一句:【科学养猪,人人有责。】
她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不可能不懂男女之间的百转千回。
但她最后也没有选择避讳。
隐秘、禁-忌和背德,打破规则、报复对方的快乐感不够浓墨重彩,却像是至黑暗处的一盏夜灯。她似乎非常需要用这样刻意的小快乐,来弥补心里巨大的空虚。他们越是维护盛奕,越是对盛奕的出轨轻轻揭过,她心里的恨意就更强。
这样的感情远远称不上爱,甚至连好感也不算。但好在,似乎也没有人当真。就只不过是两个寂寞的成年人,偶尔的,互相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