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深淡淡地看着唐易，“时间足够了。”
是的……时间足够了，仙界的所有人，没想到厉深会出其不意出了魔界，就是赶赴过来，也都来不及了。唐易觉着自己有些昏头了，她一定是灵气消耗太多，将脑子都用傻了……
平常早该明白的事情，她怎么会想不明白？
她死死抓着焚焰灵剑，缓缓站直身体，沉默着擦着下巴处的血迹。
还没有擦完，又是一阵翻涌，遏制不住地吐血。
“噗——”
一定……一定是许久没有打仗，一定是她今天耗费太多，一定是她受了重伤，才觉着胸腹间、灵识海中、甚至……连心的最深处，也被灼烧的遍体鳞伤，心神动荡。
她眼眶一热，只觉着灰色雾气侵入自己眼眶里，眼前湿润的模糊，看不清前路。
她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看向厉深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似乎模糊地看到厉深的手指极为克制地收紧。
……怎么可能呢？
她大约真的是受伤太严重了。
明明是熟悉的眉眼，明明眼角眉梢都是冷淡与阴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唐易还在贪婪地在心底细细临摹着……
眼前的这个人，她已经整整一千年没有见过。
似是唐易的眼神让他觉着不适，他缓淡开口：“既然如此，桃沐仙君自知无望，还是不要做傻事。”
他这是在警告唐易不要再跟他对上，再对上，可不会仅仅是受伤而已。
唐易闷闷一笑，苍白的脸上似有失落：“魔君大人亲自出面，这混沌碎片自然是手到擒来，我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条小命，还是得留着的。”
若非皎玉亲自来，强弩之末身受重伤的唐易跟厉深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唐易是在表示她败了。
……
厉深眉心下意识地蹙起，千年不见，唐易真的变了许多。
微微颔首，他迈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悬空于光团，膨胀到巨大的光团微微颤抖。
有什么在呼之欲出。
空阔的地底世界中，硕大的绿色藤蔓在颤动，竟然开出阴森到漫出死气的白色花朵。
而枯木树根与白色骷髅哀嚎着，无声地震颤，砰然炸开一道道初生的嫩芽！
她眯眼看着穿插其中的雾气。
灰色雾气在分崩离析，变成黑色与白色的烟雾，就像是纯粹的云。
像是一缕缕纯粹无暇的羽毛，在缓缓地蔓延拉伸，将整个空间笼罩成迷醉而空寂的虚幻。
白色雾气与黑色雾气分裂，纯粹的、泾渭分明的灵气在轰然炸开！
光影乍然，唐易白皙的脸上笼上一层细碎的光。
她眯眼看向不远处。
混度碎片即将出世。
——就是现在！
她不可能轻易认输，即便眼前的是魔界君主也不可能！
想要杀她，等把她打趴，再也无法翻身再说！
适才的搭话和刻意示弱，只不过是为了回复灵气而已，她尚且还有一战之力。
焚焰灵剑举起，带起炙热灼烈的火幕，向着厉深的后心刺去！
刚得了喘息之空的厉沧随大叫一声：“——厉深，小心！！！”
不用厉沧随提醒，厉深在唐易动的那一刹那，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异动。
唇角微勾，“你以为，你还能抵挡几时？”
轰——！
可怕的威压，混沌斧劈过来的时候，唐易几乎以为是一座无法抵御的大山，太强了……
太强了……
唐易死死咬牙，硬生生地举剑扛着混沌斧，两人视线隔着漫天飞溅的赤色灵气，唐易的手在发抖。
“铮——！”
生生被逼退数步，唐易半边身体都发麻，厉深身形未动，那双淡漠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什么。
“何必呢？”
……
高台下，厉薄寒捂着胸口站起身来，仰头眯眼看着两人死死僵持。
“唐易受了重伤，灵气又已经耗尽，撑不了多久。”
老四嘀咕，“这俩人打架还真是不死不休，刚才看到小五斧头都快拿不稳了……”
厉薄寒：“嗯？”
这不可能。
老四挠了挠头，忽然也觉着自己眼花了，厉深已经忘记了唐易，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呢？
“我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老四喃喃自语。
两人对视一眼，干脆坐下来调息，这已经算是无耻的车轮战了，他们再上去怕是以后无法面对啊！
……
“滋啦——”
“砰——！”
枯木墙壁震颤，唐易从墙壁上落下，一身灰尘，她艰难地空中扭转身形，沉重落地，狠厉看向厉深。
混沌斧回旋着回到他的手中，他放着狠话，声音里却似乎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
“再靠近一步，我不敢保证桃沐仙君还能活下来。”
唐易的脸上都是血污，她索性不擦了，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看来，魔君大人对于混沌碎片志在必得……”
掌心骤然张开，无数绵软锋利的针刃在厉深周围炸开！
厉深瞳孔一缩！
混沌斧快速接上，可却无法将全部针刃挥开！
两人在交手的时候，唐易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布下了暗招！
她挥剑飞身而来，勾唇：“不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