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静不由觉得自己好笑,急忙低头摸摸他的头发说:“我说错了。只是你一直是硬汉子一样,我总以为便是刮骨疗毒你也视若等闲呢。很疼,怎么办呢?又不能揉?”
他仰脸嘟起嘴:“亲亲,或许会好些?”
翟思静突然觉得满心的暖意,对他此刻的厚脸皮只觉得欢欣鼓舞,起身说:“那我再去漱个口。”
“别!”他拉住她的袖子,诚挚地说,“刚刚已经叫你委屈了。”
“没有!真的!”翟思静说,“我真的愿意的,毕竟是为你。”一点肮脏厌恶的感觉都没有,倒像今日听萨满傩师做法时的歌哭声时一样,因为有希望存焉,所以满满的都是乐意。
“那我现在就要!”他撒娇。
翟思静只好俯下身,小心地避开他的左肩,唇尖儿在他嘴唇上轻轻揉了揉。
杜文没有受伤的右手一下子把她的背一抱,舌尖就探到她的口腔里去了。
躁动的感觉浮动起来,翟思静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应他,天雷勾动地火,情爱碰撞之后,或如烟花消散,或者就像现在这样,突然重新绽开异彩,如同一朵被精心培育起来的花。
好容易分开了,他还腻腻乎乎的,翟思静看见他寝衣下端高高支起的地方,赶紧顺了顺他的胸脯,低声说:“那个不行的,军医特别吩咐了,绝对不行!”
他没有再腻乎,说:“你陪我躺躺。”伸手拉开被窝,等她钻进来。
翟思静进被窝后,先把他的被角掖好,然后才躺下抱着他的腹部说:“太妃安排的萨满傩师,好像还真有些用处,这两天眼见着你就见好了。”
杜文转身不易,只能侧过头看着她说:“怪不得我这几天噩梦这么多……”
“睡不着怪床!做噩梦怪傩师么?”
杜文笑笑说:“我没怪他们呀。虽然是噩梦,叫我如同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但是醒过来发现我还在人间——真好。”他眸子神色凝重,笑容里也带着敬畏的凝重,伸手握住翟思静的手:“思静,我第一次发现,付出爱,比得到,好像更让我满足。”
翟思静想着那日他已经骑重甲马走了,却又解脱铠甲回到她身边营救她,在那样短暂的瞬间、这么一个自私的人肯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已经感动得要命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心地揉着:“我今天看到你肯这样为我,觉得我真是……还太磕碜了。”
翟思静看着他,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来。
爱是什么?
上辈子,杜文的爱是强夺了她,强.暴了她,而后一厢情愿给她最好的宫殿,最好的衣饰,把三千佳丽弃若敝屣,而把她宠得珍宝一般——可她并没有觉得那是爱。
更何况,关键的时候,他还是那个自私的君王——杀她儿子的时候,哪怕打着“国家安定”的旗号,其实也是为一己之私,并非为了社稷和万民。
这辈子,磕磕碰碰到现在,突然两个人都大彻大悟了一样,发觉彼此不能或缺,哪怕是最关键的时候,也会做出“关心则乱”的傻傻的抉择。
这么傻!哪里像个铁血帝王!
可是,开始像个人了!
“杜文……”翟思静和他十指交叉,一双手缠绵得分离不开。
第82章
缠绵到日上三竿,翟思静掠掠头发说:“我该起了。你是病人,我可是照顾你的人,哪有照顾到被窝里的?”
杜文咧嘴笑着,瘦了一圈的面颊又有了些少年人般的清隽好看。刚刚其实两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握着手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就感觉美好的不行。
“等我伤好了……”他笑得坏坏的,“就叫你下不来床。”
“等你伤好了……”翟思静轻轻推推他的脑袋,笑道,“你也给我好好养着,养到彻底好了再说!”
她起身理好衣服,挽好头发,就听见外头通报闾妃来了。
翟思静迎进闾妃,应了她的几个问题:“……排了脓血,刮了腐肉,重新上了药,好像烧退了些。刚刚——”她想说“刚刚还醒着”,但是回头一看,话憋住了:杜文仰头酣睡在软枕上,还发出轻微的酣声。
她只好说:“这会儿又睡着了。”
闾妃还是紧张亲儿子的,上前探探杜文的额头,见他额间还有些汗水,不由垂泪道:“天天这样昏睡,我心里都急透了。”
她转头对翟思静说:“傩师说火神的指示:‘解铃还须系铃人’,必得系铃人,才能破此一劫。我寻思着到底谁是系铃人呢?若说是乌翰,他现在藏身在忽律汗的茫茫草场上,我们何处去找他?”
她扭着头,翟思静却分明看到,杜文在母亲说“急透了”的时候露了点坏笑,眼睫也眨动了一下。但是,等说到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时,他的笑容又僵住了,然后很快地收掉,又开始装打鼾。
这家伙!原来还打算在亲娘面前恶作剧?
不过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男孩子,只有在放松无畏的状态下,才会显露出来。
但是,收走的也快。
闾妃悄悄哭泣了一会儿,拿热水手巾熥眼睛,努努嘴指着帐篷角落里叫两个宦官搬来的匣子:“他们还是两个时辰后过来拿。”又吩咐:“你好好照顾杜文。”
闾妃走了不久,杜文眼睛就又睁开了,指了指那只匣子说:“里头是什么?经常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