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是杜文弄权的机会,空手再次套些白狼,对付了最顽固的贺兰氏禁军,他还有他的后手。
大军开拔出击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特别是杜文要指挥这样东拼西凑的队伍,更是要步步筹谋。他倒也是做大事的性子,虽然美人在营帐里,但是到了重要关头亦能做到完全不想,全副心思都在主帅待的中军大营里外——外头筹谋计划,里头暗自思忖,累极了就伴着沙盘与军帖共眠,睡几个时辰清醒了又起身洗把脸继续盯着平城的沙盘动脑子。
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但是目光炯炯,丝毫没有倦意。
“大王,有人要见你!”
杜文正在沙盘上摆完一些棋子,听闻传报,正好让脑子休整一下,所以捏着睛明穴说:“什么人?”
“不知道,但有件东西。”
“拿进来。”杜文说,“人也查验好,周身不许带进来一片铁皮儿。”
东西送进来,是个小封,杜文素来谨慎,示意他的亲兵打开小封,但看看里面,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薄薄一片花钿。
花钿是北朝从南朝引进来的新鲜东西,用呵胶贴在颊边、额头,起到装饰的效果。杜文见那不太常见的翠绿的颜色,便笑道:“原来是我阿娘的人。请进来。”
来人也很谨慎,进帐后和杜文问了安,两只眼睛就“唆唆”地转。
杜文知道他的意思,把两旁的亲兵都遣下去了,方说:“翠钿为信物,想必我阿娘是极信赖你的,我这里也苦于得不到平城里头的消息呢!”
来人说:“是。平城十二门,皇宫十二门,大半是大汗亲信的人把守,城门北、东六门,皆是诸贺兰,西北门近山——”他停了停。
杜文思考了一下,说:“所以,西北门是乌翰逃离的最好路线。”
“是。”来人说,“但是,太妃说,不要逼得狗急跳墙。”
这话也很容易明白:闾太妃毕竟还在乌翰手上,若是逼得他无路可走了,他可能就不惮于拿杜文的母亲来做要挟。
人的软肋,确实是太方便用来威胁。
杜文有些落寞,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这次前锋让我七阿干来,中军帐中,则奉我六叔为尊。我不会显山露水。若是我拿小贺兰氏来换我阿娘,宫里可敦可能促进一下?”
来人摇摇头:“那位大汗的性子,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保命要紧,谁都顾不得的。太妃说,大王会动脑子,再是千钧一发,只要布置好了,也能够转危为安。入主宫城要紧要紧,不能轻易假手于人。”
杜文沉沉地点了点头,说:“叫我阿娘放心,我一定尽力保她平安。”
他这里来人匆匆又走了,他越发紧张而细致地在沙盘上挪动着一颗颗代表军力的棋子,想着既能胜利,又能保全母亲的万全之策。
而却浑然不知,他这几天心思转移,翟思静了解了他的行踪之后,悄然召见了她的族兄翟量。
第37章
忙碌了数日,按照既定的计划, 第二天就要联合众部,攻打平城宫。男人家就这点奇怪,越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越是有勃勃的欲望。
晚上再次检点好一切,杜文推开面前一摊军报,瞥了一眼沙盘,起身边疏散腿脚边说:“今天回去睡,叫人准备洗澡水。”
累是真的很累了,所以当他看见自己营帐里暖黄色的灯光时,心里特别柔软,仿佛就像小时候陪父汗出猎,累了一天后终于回到母亲宫里,母亲那里也有柔和的烛光,也有清雅的淡香,也有温和的抚慰,叫人一下子就全然放松了下来,又舒服又自在。
其实所谓争夺之心,某些时候也是叫人怅惘的,不得已而为之吧。
帐篷里也送来了暖暖的洗澡水,隔着一座轻便的屏风,看得见里头水雾氤氲,还听见翟思静无聊时轻哼的小曲儿:
“松上萝,愿君如行云,时时见经过。
夜相思,风吹窗帘动,言是所欢来。
长鸣鸡,谁知侬念汝,独向空中啼。
腹中如乱丝,愦愦适得去,愁毒已复来。”
杜文转过屏风那边笑道:“不想你还会唱歌!真好听!”
翟思静面上一僵,不由浮上两朵红云,嗔怪道:“怎么突然往里头闯?”
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敢于在他面前脱衣裳那次,真是把杜文都给惊着了。今天她倒好似有了点寻常小家碧玉的真实感:会害羞,会嗔怪,会顾左右而言他。
杜文笑道:“欸,你别搞反了。这是我住的地方。”
然后笑嘻嘻说:“不过,欢迎你反客为主。”
上前把她手腕一握,腰里一控,熟门熟路地寻着嘴唇亲了一顿。
自然面对的是挣扎,还挣扎得挺厉害,最后用力踩了他一脚才脱开身,立时用手背抹嘴角的津液。
杜文笑得打跌,摸摸自己的脚趾头说:“翟家出烈女么?”
翟思静白了他一眼:“谁跟你嬉皮笑脸的!”
“看我把你惯得!”他伸手摸摸她的秀发,格外喜欢披散在那里的样子,于是伸手捞起一大绺,看着它们流水似的从指间泻掉。
玩够了她的头发,更漏里的小箭已经指向了二更。他指指身上的衣衫:“来,帮帮忙,我要沐浴。”
欲待不理他,怕他纠缠得更甚,翟思静只能骨嘟着嘴,帮他把衣带一根一根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