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村民好吃懒做,而是近几年战事频发,家家户户都有壮丁被征走,好端端的家被拆散,田种不动了,生意做不起了,渐渐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俞婉爹也被征走了,不过家中还有大伯,他们还是过了一段好日子的。
俞婉顿住:“大伯?他不是……”
姜氏点点头,说起了大伯的伤势。
却原来,大伯的腿伤是去年才有的。
阿婉爹离家后,大伯为养家糊口,独自上京城闯荡,他有手艺,两年后倒还真闯出了几分名堂,那会子村里人都饿得吃不上饱饭了,老宅却啃着鸡鸭鱼肉。
“你大伯最疼你了。”
姜氏说。
那会儿,小闺女还未出生,阿婉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大伯可真是把她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直到那年……阿婉失踪了。
全家都急坏了,大伯辞掉了差事,带上银子,开始四处打听阿婉的消息。
阿婉失踪了一年,他就在外找了一年,后面阿婉回来了,他一双脚也走烂了。
可归来后的阿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与任何人亲近,除了赵家。
一日夜里下着暴雨,赵氏担心儿子没带够棉衣,让阿婉给赵恒送到书院去。
阿婉二话不说地去了。
这件事就连姜氏都不知道,却被大伯给瞧见了。
大伯想把阿婉追回来,半路忽然驰来一辆马车,眼看着就要撞到阿婉,大伯想也不想地扑过去,马车被撞偏了,大伯也摔下山沟了。
第十七章 厨艺惊人
老宅,大伯一家正在说起白日的事,大伯母端了汤药进来。
小闺女坐在自家爹爹的腿上,吃着俞峰带回来的桂花糕。
俞峰与俞松老老实实地站在大伯跟前儿。
这俩兄弟,不论谁犯了错,总是一块儿受罚。
只不过以往都是俞松闯祸,害得俞峰受牵连,今日不叫人省心的却换成俞峰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大伯沉沉地问。
大伯母看了儿子一眼,把滚烫的药汁放在了桌上,顺带着将吃桂花糕吃得忘乎所以的小闺女抱了过来。
见俞峰不吭声,俞松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到底做什么要把赵氏给打了?”
他才不信是大哥是为给三婶出头呢,虽说阿婉是个混账丫头,可三婶是好人,为三婶出头自然并无不妥,这事儿换他来做就挑不出毛病了,但大哥什么性子啊?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拳打脚踢?
“就是打了。”俞峰说。
里正不信他,他拼命想要解释,眼下有了信他的,他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怎么也打人啊?”俞松嘀咕,俨然是接受这一说辞了。
大伯母没好气地道:“是不是阿婉把你叫过去的?你这几日总往她家里去,还和她一块儿去镇上,我还没问你是为什么!”
俞松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阿婉与药房立下债约的事儿,大哥叮嘱他不要告诉家里的,可这回不是他要说漏嘴,是真的兜不住了……
“我问你话呢!”大伯母加重了语气。
小闺女看了娘亲一眼,继续吃盒子里的桂花糕。
欠了阿婉这么大的人情,俞峰本也没打算继续瞒着家里,既然他娘问起来,他便索性连同那日在药房的事一股脑儿地招了。
听完俞峰的话,夫妻二人齐齐惊呆了,谁都没料到阿婉会开口替他们还钱。
当初的事说来也巧,俞开阳虽是救了阿婉,可大雨磅礴的,阿婉压根儿不知自己险些丧命,更不知有人救了自己,她只当是身后出了一场与她无关的祸事。
俞开阳一直不让他们说出真相。
俞开阳的腿是为阿婉摔断的,可阿婉却宁可将从外头赚来的银子贴补给赵氏,也不借给他们一个铜板。
这没良心的丫头,怎么可能为他们还债呢?
若说俞婉提出还债一事足够让人震惊,那么俞峰接下来的话就简直让夫妻二人傻住了。
“已经还清了。”
“还、还清了?!”俞松也不淡定了,“那可是二十两啊!就凭那些鱼和笋,能卖出那么多钱吗?!”
鱼和笋当然是不够的,就在俞峰犹豫着要不要把俞婉懂煮盐之术的事情告诉大家时,俞婉带着刚出锅的饺子上门了。
“你来做什么?”开门的是俞峰。
俞婉将盖着棉絮的篮子塞进俞峰怀里:“还没吃晚饭吧?今天真是辛苦大哥了。”
辛苦他什么?煮盐还是背黑锅?
俞峰不想收,哪知妹妹却迈着小短腿儿走了过来。
小闺女的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大大的,看上去十分娇嫩可爱。
她望着俞峰肉香四溢的大碗,瞬间就走不动了。
俞婉捏了捏小堂妹的脸蛋,对俞峰道:“饺子趁热吃,我先回去了。”
“这是什么?”俞峰发现了盖在棉絮下的银票。
俞婉说道:“大哥的酬劳啊,钱是我和大哥一起赚的,事是我和大哥一起做的,当然不能被我独吞了。”
俞峰:“可是……”
俞婉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大哥,明天见。”
言罢,又捏了一把小堂妹的脸蛋,转身没入夜色。
俞峰拿出银票一看,竟有足足十五两,这是他爹好几个月的药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