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际舟心道,温即楼是寻药去了,却不是南下。他们每日都能见咧
自知有些话是说不得的,“我姑母不是叫我去考那劳什子武举吗?这些日子,我除了发粮食衣物之外,都在练功。”
许是挖凿地道磨练了他的心性,说出来的话竟是没甚脾气,还有些愧疚地将双掌摊出,给白云景和星落看他掌上磨起的一个个大茧子。
星落连连叫怪,“你几时变得这般勤奋了?”
连雷际舟这样有怪力的人都把手磨成了这样,换成别人,怕是不知累死了几回。
雷际舟却是心情复杂。
一面是不得不说些话来搪塞自己的行径,一面是发现用力容易,控制力道难又难,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那地道给砸了个洞。还有那工部尚书,竟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动不动要与他比试……
悻悻收回手,“原就勤奋,不过以往不知要如何做,没个方向。”
“听你这话,你如今是有了方向了?”
星落穷追不舍,雷际舟却是心里生慌,生怕他再问下去,没好气地道:“不过是去工部做了点搬运的活计,便和码头上的活所差无己。不过这回这是我姑……雷锦要求的,我推脱不得,也不敢闯祸。只有认真办差这一条路子可走。”
“噫?”星落瞪大了眼,迟疑不定地打量着雷际舟,“你这是转了性了?”
白云景的瞅了他一眼,“雷锦人呢?”
“你找她做甚?”雷际舟想起两人见一次吵一次的情景,有些不安,“她要是得罪了你的,我代她给你赔不是。要罚要骂都冲我来,我皮糙肉厚,什么都受得住。”
白云景眸光微闪,几不可察,“我输了赌约,该亲自向她赔罪才是。”
雷际舟恍然,却也不能说出司马惊雷的去处,为难道:“她家中有些事情要处理,回家去了。下次见着她,我带她来见你便是。不过……”
他停了一下,觉得女帝不一定会听她的,“我只和她提一提,她来不来见你,我就不晓得了。其实她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弄不好早就忘记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自己当初是骂她骂得最狠的,结果她没有为难他,还给他寻了差使。
白云景却是深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一定计较,却一定记在心里弄不好哪天又还给了他。
自打从颜执那里吃了定心丸之后,他便觉得轻松了起来。
唇角微微一飘,瞅了雷际舟一眼。
正巧临座有人在议论女帝私德,提及女帝玩男宠口味极重,也不知接下来还有谁家儿郎要倒霉。听说太皇太后要给女帝选太傅,也不知是选太傅还是选男宠……
雷际舟听得头顶冒火,一拳便打到了那桌上,“私下里论人的不是,也不求证便东拉西扯,比那乡来闲来无事专话人家中长短的长舌妇有甚差别?”
全然忘了,当初,他便是在这茶寮里与人说道女帝的不是。
星落诧异,觉得这雷际舟大抵是癫狂了,竟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那个女帝说话。
不过自己现下穿的是兵部衙门里的差服,不好说什么。拿眼去看自家主子,却发现自家主子脸色难看,却没有要阻止雷际舟的意思。
被打断说话的两人本是怒火冲天,见着雷际舟的身形,便瞬间短了气,悻悻道:“我们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们计较!”
白云景的目光落在桌上,月余未见,雷际舟竟学会了控制力道,一拳未将这桌敲坏。
不待细想便听到了他们的话,抬眼道,“本就是你们无状,如今虽是太皇太后掌政,却也容不得旁人的私下败坏皇家声誉。待被官衙里的人听见,谁能救你们?便是你们全家人的性命,也不过在太皇太后一念之间。”
那两人还欲再说,却见着恭敬地跟在他身后的星落身上穿着的差服,顿时变了脸。见白云景能拦住大汉又无意追究,忙道无状匆匆离去。
出了茶寮再回味那一番话,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
那白衣儿郎好似什么话也不曾说,却又什么都给他们纠正了。如今在宫里朝南坐的,并不是他们口里称道的女帝,而是那半截身子入土的太皇太后。
他们听了这么一嘴,分明可以不信,却不知为何,深信不疑,似乎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可他们又不敢乱说,只觉得自己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往后要缩着脖子夹着尾巴做人才好,免得犯了真正掌权人的忌讳,丢了性命害了家人。
雷际舟心里不痛快,便与白云景道了别,顺道和他说一声接下来少有时间来此的话。
会更忙是一方面,同时,他觉得自己若是再在这些地方待着,必会忍不住惹出事端来。他自觉今时不同往日,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儿,不能辜负了女帝对自己的信任和重托。
白云景颔首,亦迈步出去,星落紧步跟过去,“主子,你要去哪里?”
白云景道:“皇榜下报名。”
星落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去当太傅,忙跟过去结巴地道:“主子,那可是……可是……可是要进宫的。”
白云景头也不回,“怕什么,又不带你去。”
星落一噎,他哪里是怕自己被带进宫,分明是怕主子进宫断送了一生幸福。
可白云景决定了的事,不是他能左右的,戚戚然地眼见着他主子在报名册上写下了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