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他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眼睛红的厉害。
那是白清如第一次看见他哭。
高高在上的帝王,看着她却连话都不敢说,小心翼翼,只有眼泪在不停的流。
或许在他的立场,他没有做错。
可白清如却忍不住的要想,是她给家人带来了灾难,若不是她进了宫,又怎会又之后种种。
至少他们都能够好好的活着。
白清如养身子的那段时间,他日日都来,只是从未解释过一句。
也没有问她孩子的事。
直到她刺杀他,朝中请命,要将她处以极刑。
他保下她,最终只是下了冷宫。
自那之后,再不曾相见。
“他自始至终都只为保你,怕你自责,内疚,他把事情全部担下,一句未曾解释。”
元睿要查到这些事情,很简单。
“外公他求死,撞上了他的剑,白家其余人口,死伤皆在他意料外,他连偷梁换柱的法子都想好了,只奈何被人抢了先。”
身为帝王,他连区区几个人都保护不下来,事已至此,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
“娘娘。”师师眼见着白清如哭的厉害,想劝也自知劝不住,只能顺着气给她拍背。
元睿顿了许久,眸中凌厉渐渐暗淡,只是看着她,垂眼渐有不忍,开口,声音锋芒,敛去不少。
“他做错了事,已经用命偿还。”
“你若还恨,也大可以冲我这个儿子来。”他顿了顿,声音微哽:“可事到如今,放下吧。”
一切已成过眼云烟,她不放下又能如何,再纠结下去,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御医说您该好好养病,莫要大喜大悲,今日说这些,是孩儿不孝。”
说完这些,他心头也酸的厉害,他们之间谁对谁错,他无法评判。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母亲。
十月怀胎把他生下,血浓于水的母亲。
她刚刚说的,睿儿是她的心头肉,他听了真的特别欢喜。
恨过她再多,埋怨她再多,可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所有不好的情绪,全都消失殆尽。
元睿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自知不能久留,她现在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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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白清如病了很久。
师师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每日什么情况,也全都派人告知了元睿。
她说近日来娘娘心情好了一些,能下床之后,还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
六月十六这一天,师师突然来到稚元殿,说娘娘今日亲自下厨,请皇上和皇后一同过去。
元睿放下手中的奏章,转头问正在刺绣的傅瑜:“你去吗?”
上次白清如那般,吓到她了。
“皇后娘娘,主子说让您不用担心,她真的只是想做一顿饭。”师师特地向傅瑜解释。
傅瑜笑了笑,没问其它的,点头道:“好。”
白清如在冷宫这些年,一直都是自己做饭,她吃得清淡,对菜品要求也不多,能吃就可以。
可今日这一顿饭,她却是花了心思的。
“上回她同我聊天时,说你喜欢吃这些,我没做过,看着书上学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白清如一边盛汤一边说着,嘴角带着笑意,窗边阳光洒下,有大半落在她脸上,裹上一层柔光,也带了扫去冷宫一向的阴冷。
傅瑜上次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她竟然记住了。
不自在的反倒是元睿。
他对母妃的记忆,大多还停留在孩童时期,长大以后,两人渐渐疏远,仅说过的几句话,也十分生疏。
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坐在母妃的身边,吃她亲手做的饭菜。
“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糕点,特别是软软糯糯的吃食,你最喜欢。”
白清如坐下,看着他,自己却没吃。
只是后来不怎么喜欢了,是因为在那段颠沛流离的岁月里,只有吃饱才能活下去。
当一个人连吃饱都成了难题,能吃到东西就是奢望,哪会再奢求太多。
“谢谢。”元睿接过她的汤碗,态度恭敬。
白清如手抬了抬,大约是想碰碰他,可还未有动作,他已经坐了回去。
她手指动了动,顿在原地,苦涩弯了下唇角,慢慢的收了回来。
“上次的事,和你们说一声抱歉。”白清如说:“是我情绪失控了。”
她许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
她是个病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不正常。
这一点,她清楚的明白。
白清如让师师也坐下来吃。
她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一个人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话,直到元睿和傅瑜都离开了,她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
“我知道他这些年受了很多苦,他能走到今天,我也放心。”
她很想抱一抱他,像小时候那样,可她不敢。
欠他的太多,伤他的太多,都不敢自称为一个母亲。
“娘娘,皇上他虽然瞧着与您生疏,但他当真是愿意与您亲近的。”
师师边收拾东西边道:“您刚刚给他夹的菜,他一样不剩,都吃的干干净净。”
母子两个,都想靠近对方,都想亲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