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他才松了筋骨,仰头靠在沙发上,脑袋放空,自顾自地发呆。
小时候,他也曾怨恨过父母,想着有朝一日等他们后悔时,他一定要狠狠反讽回去,后来年纪大了,对这些事便也不在意了,怨啊恨啊,亦或是爱啊,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单薄,不值当他去浪费感情。
符我栀听见楼下没动静了,便下了楼,望见他出神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短发,忽然听见他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高中时染过发。”他说,“你猜我染了什么颜色?”
符我栀摸摸下巴,很给面子地去猜:“红色?”
“不是。”
“蓝色?”
“也不是。”
“黄色!”
“差不多。”他蜡烛她的手,吻了下她手心,轻飘飘的,“准确来说是亚麻棕,在意大利时陆姨不太管我,但和我说过没成年之前不许染发,不许打耳洞,不许抽烟喝酒,更不许碰女人。”
符我栀瞅了眼他的耳洞,以及他耳朵上那枚黑色情侣耳钉:“除了最后一样,你全沾了。”
他笑了笑:“当时如果碰见你,或许最后一样也得沾了。”
一句隐晦的情话。
符我栀很高兴,用手指勾了勾他深黑的头发,好奇问:“那你什么时候又把头发染回来的?”
“没染,头发长了就去修理,几次下来,染了色的头发就没了。”
那他的发色挺干净,乌黑的,不掺一丝杂色,发质也软,听说发丝软的人脾气很好。
危玩又说:“如果我们高中就认识……”
“嗯?”如果高中就认识会怎么样?
他攥住她的手,垂着眼,没说话,大概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符我栀继续摸他头发,她很喜欢他的发质,没有发胶,也没有潮腻的触感,软绵绵的,干燥且柔顺,指尖插进去往上一拨就能顺利滑到发梢,可惜太短了,没有长发的手感。
他也不可能留长发。
“假如我们高中就认识,我肯定会翘课和我那些同学偷偷溜去看你打篮球,然后我们会慢慢认识,你还没有养成和女生赌感情的习惯,你会喜欢上我,然后想办法追我,晚上翻我们学校的墙来见我,就为了给我送夜宵。”
她说得一本正经,全是幻想,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她接着说:“等你们学校办运动会了,我就去给你加油,你只喝我送的水,外套也只让我碰……等我回学校了,班主任正好逮着我逃课,罚我在外面站半天。”
她仿佛已经预见了那个场面,不由地叹气:“早恋可真麻烦,幸好我们大学才认识。”
是啊,幸好他们大学才认识。
在他有足够的能力护着她的时候,他才认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明天就是大结局,内容有点多,我慢慢写,不知道两章能不能写完。
接下来会有一个剧情大反转,好人变坏人坏人变好人那种,但其实前面都有铺垫,请做好心理准备。
第64章 欠你一条命
危家老爷子听说危玩正在彻查危家人时大为震怒,命令危玩即刻去老宅见他。
他们在前堂不带硝烟地吵了一架,准确来说不算吵, 只是老爷子单方面骂人, 危玩左耳进右耳出, 态度十分不以为意,却让老爷子愈发怒火中烧。
老爷子说危家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危家子孙可以各凭本事争夺家产, 也可以暗中使一些见不得人的小绊子, 但绝不会做这种伤害自家人的下作事情。
危玩口吻平淡地反问:“我是危家的人吗?”
他问得平常, 却没人敢张口肯定地告诉他, 你是。
于是他情绪不明地笑哼了声:“或者,在场诸位, 有谁曾把我当做过危家的子孙?这十八年来,弟弟妹妹们从未叫过我一声哥哥,做哥哥的亦不曾叫过我一声弟弟,还有祖父, 您是否叫过我一声孙儿?”
当然没有。
他勾着唇角,怜悯地笑,不知道在怜悯谁。
“以前我不查,是因为我认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孤煞便孤煞,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没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他想和符我栀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想要护她周全,自然要不择手段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
危玩离开前堂,老夫人派来的人在门外等他许久,引他去见老夫人。
危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双腿搭着薄薄一层羊绒毛毯,正坐在树下喝茶看书。
瞧见他来了,老夫人指了指对面的空位,说:“坐吧,咱们祖孙俩最近也没怎么聊天,趁这会儿随便聊聊。”
他坐下,打量着祖母的脸色,皱眉:“您昨晚熬夜了?”
老夫人咳了声,摆摆手,转移话题:“听说你不想继承腾盛了?”
有人递来一杯热茶,顺便撤了桌上的点心,上了新的。
他尝了口,过于甜,应该是符我栀喜欢的味道。
“危典比我适合腾盛,他已经熟悉了其中的业务和流程,做得也不错,我不打算和他争。”
“现在不争,以后呢?”老夫人问。
他抬眸:“以后如何?”
老夫人说:“情情和盼盼还小,等他们长大,小典早已掌握腾盛,他们更加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