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日刘嬷嬷在他脚下哭着求他,说她也是没办法,有人拿她家人威胁她,若是不下药,她的家人就活不了了。可笑!难道舍不得自己的家人去死就能堂而皇之的让别人去死吗??她可曾想过,别人就没有家人吗??
段恒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什么感觉,脚下跪着的是从小照看他的嬷嬷,对于他来说甚至像是亲人一样,而就是这个人,竟然是她,联合别人一起害死了自己的母后!
段恒那一刻直接就拔出了佩剑,就想这么一剑刺死这个背叛他和母后的人,但是有一双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是刘嬷嬷的孙子,那小孩子长的和他小时候出奇的像,一瞬间,段恒甚至以为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看到小孩,刘嬷嬷慌了,上前将小孩护到身后,求他饶了这个孩子。刘嬷嬷说这孩子是她在破庙前捡到的,看着可怜,就带着一起生活了。
段恒看着这个哭着的小孩看了良久,透过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母后去世的时候,跪在母后床边的自己。
小孩何其无辜。
段恒最后闭了闭眼,吩咐将他们抓回去,他要将他们带回汴京,给母后讨回一个公道。
可谁曾想,回去的途中,一直跟着他们的刺客得到了消息,想要劫走刘嬷嬷,战斗中,小孩被抛出马车外,段恒瞳孔放大,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接住了小孩,将他推到一旁,而自己却滚下了山坡。
顾书元听罢,久久没有说话,心疼的抱住段恒,这些年她虽然和殿下交集很少,但也听过不少传言,殿下这些年定是过的十分艰难。现下知晓母后是被人害死的,还是被亲近之人所害,她不敢想象殿下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心里该是多么绝望。
段恒胸前的衣襟被打湿了,段恒没有多问,而是抚摸着顾书元的发丝,柔声说:“阿元,等你好些,我们就回京吧。母后已经等的太久了。”
真的太久了,十几年,而有些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顾书元闷在段恒怀里点了点头,声音哑哑的:“都听您的。”
*
段恒原本是打算等顾书元身体好些再出发,可是第二天,段恒接到段怡的密信,说父皇陷入了昏迷。
事情出的急,段恒还有些不敢置信,心神有些乱,父皇虽有咳疾,但怎么会陷入昏迷呢?段怡在密信里没有多说,只说他让尽快回汴京。
收到信的时候顾书元就在旁边,段恒看向她,还没说话,顾书元就说:“您别慌,宫里那么多太医,陛下肯定不会出事。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启程。”
顾书元回到屋子,让秋露竹叶赶紧收拾东西,想到什么,转身小跑去了徐爷爷住的院子。
徐爷爷自从上次来,因着她和殿下还没好全,这些天一直他住在府里,以便随时可以给他们看诊。
顾书元几步跨进了院子,对徐爷爷说:“徐爷爷,汴京出事了,我们可能今天就要出发回去了,您……”
她当然是想让徐爷爷跟着一起去的,但徐爷爷毕竟这么大年纪了,长途跋涉的,这个请求,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徐爷爷一怔,立马明白了过来,没有多问,直接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顾书元没想到徐爷爷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您……”她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最后只郑重的说:“谢谢您,徐爷爷。”
徐爷爷摆了摆手,“这方子我最近正在研究,但比我想象中要困难,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想了想,摸了摸胡子,又道:“不过,他那腿受了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这方子也需等到他腿完全好之后才能用。”
顾书元点点头,“我明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知道这事急不得,况且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个月了。
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太阳已经落山了,他们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从江南离开的时候夏日快要过完了,而等他们一行人到达汴京的时候,已经入秋了。
路途上,段恒每隔几天都会接到段怡的密信,好消息是泽庆帝虽然陷入了昏迷,但也只是昏迷,没有传出不好的消息。坏消息是,段怡说泽庆帝昏迷后,朝堂一片大乱,不少朝臣都在讨论要不要推举新帝,毕竟泽庆帝现在昏迷着,不能料理政事。
朝堂之上,不少人推举齐王殿下段恂,也有人推举段恒,但拥护段恂的朝臣都反驳,说肃王殿下有腿疾,大庆不能有一个有腿疾的帝王。
但这一切只是争论,毕竟泽庆帝还没有真的出事,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醒过来,大部分朝臣还是持中立态度,最后还是丞相站出来说,现在还不是另立新帝的时候,但朝事繁杂,得需推举一人代理朝政。丞相直言,肃王殿下段恒这个时候不在汴京,理所当然,现在应是由齐王殿下段恂代理朝政。
丞相是泽庆帝的左膀右臂,他这决定也没有错,毕竟段恒不在,而段恂又是嫡子,也只能由他代理朝政。
倒了汴京城里,段恒先将顾书元送到了尚书府门口。
顾书元拉着段恒的衣袖,知道他急着入宫,也没有多说,只开口道:“殿下,万事小心。”
段恒点了点头,摸了摸小姑娘的发丝,柔声说:“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再陪你去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