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普通地请助理送他们去高铁站——乔奇祯一边打领带,一边向白玛与何安烛——主要是白玛解释一句:“我那天有工作, 就不送了。不好意思。”
“没事的,好好搬砖吧。”白玛回答。
“等我成为包工头请你吃多米诺。”乔奇祯说,“有空我就去看你。”
何安烛咳嗽了两声。
高铁环境不错,白玛坐好以后就插上耳机,开始用手机看泰剧。见她看得津津有味,何安烛也生出几分兴趣。
他刚靠过去,白玛忽然开口:“其实我是故意瞒着你的。”
开门见山的感觉与梅朵措姆如出一辙,可是,说出的话却背道而驰。
“对不起。说实话,我以为不会这么严重的。不过我们真的要发展下去的话,迟早我还是会说,毕竟,我不想骗婚。”白玛有一张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能风轻云淡的侧脸。
何安烛苦笑一下:“也没到骗婚的地步吧——”
“跟骗婚也差不多。”白玛倏然回头,郑重其事地望着他说,“我自认麻烦了你很多,所以也不隐瞒了。我爸向我妈隐瞒了这件事,而且,因为各种各样的私人原因,他不肯治疗。之后,我妈也好,我也好,为此吃了很多苦头。”
……
何安烛沉默了。
“对不起。我知道道歉也无济于事。”
白玛说到这里时,何安烛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他没来由的紧张。
但下一句,就让他又安下心来。
“你讨厌我吗?”她问。
不知道为什么,何安烛的直觉在横冲直撞着告诉他,这是白玛和他说过最掏心窝的一句话。
与其说她骗他,倒不如说只是不交心。从来不说心底话,即便他做不合她心意的事,她也不会流露不满。
何安烛渐渐明白为什么乔奇祯落到这地步还能扬扬得意,只因为他早看透了这一点。
何安烛也没说谎:“我是不讨厌。”
他是发自内心的。
“说实话,反而很感谢你瞒着我。不然我也没法认识给金马影后跑过龙套的编剧了,是吧?”他说的是以前白玛告诉他的趣闻,那时候她还是学生,跟着老师去剧组,结果什么打杂的活都要干,还客串了一次没有正脸的宫女,“不过——”
相亲这回事,并没有恋爱那么简单。
“但也不用那么紧张吧?”何安烛说。
他看到白玛朝自己笑了笑。
又退回安全线内了。
何安烛想,下次不能再把这种话说出口了。
等回到家,白玛和何安烛的关系基本已经退回相亲第一天,之前积累的你来我往算是作废了。之前一直认为白玛极好相处、无可挑剔的何安烛也开始意识到她的难对付之处。
活在世界上,人难免被卷到与其他人的瓜葛中。可白玛总好像随时都能脱身。
他怕自己抓不住她。
或许,从有这种感觉起,就已经抓不住了。
而与此同时,白玛却有别的想法。
她,这也算是任务完成吧?
泽仁普措让她相亲,她也尽心尽力完成了,虽说中间没少夹杂私心,但那也是情理之中。结婚是她自己的事,总不可能像个木偶似的任由长辈摆布。
何安烛是她第一个考虑婚嫁的对象。
今天是个阴天。同一座城市里已经没有朋友在。白玛一个人去吃炸猪排蛋包咖喱饭。她口味其实很偏小孩,喜欢吃快餐,而且,吃饭时尤其安静——这些都是应酬时办不到的。
所以,一个人吃饭比较开心。
她边吃边为这次相亲做了总结。
然后散步回家。
之后的面试也通过了。
顺便还被问起之前再版过两次的一本儿童小说。
“怎么没写续集了呢?”对方很是友好地问。
因为当初写它只是为了拿扶持奖金,其它稿件更加赚钱啊。回忆起大学生活的白玛面带微笑:“这不是转行了嘛。”
事业单位的考试倒是棘手得多。白玛原本计划进图书馆工作,然而泽仁普措给的建议却是其他部门。这倒都无所谓,只是给她敲了一下警钟。
万一进到某些部门,又会被泽仁普措钳制住。稍有不慎,便是作茧自缚。
倒不如先按兵不动。
编辑的工作也有异同。儿童杂志自然比不得新闻报刊,工资不高,但乐得清闲。白玛又以交通便结为由,迁移住到外公家,偶尔回去陪妈妈吃饭,又或者帮着遛小白几圈。
这下生活少了不少麻烦。
何安烛一直坚持不懈请她吃饭。
这倒出乎白玛所料。
她以为他们不结束也该回到之前冷冷清清的时期,却没想到,何安烛好像吃错药,反而热衷起拉她进入他的生活。
无奈刚入职,工作繁琐,回到家就只想躺下,于是通通婉言谢绝。
其实白玛记性很好。
她感兴趣的东西,基本都能过目不忘。小学读过一次《红楼梦》就能详尽叙述,捋清故事脉络,甚至凭借某一细节,轻易可以翻到指定页码;身边人说过的话也记得,比如分别时乔奇祯说了,“有空我就去看你”。
白玛合乎情理地以为,这是一句客套话,是乔奇祯心血来潮随口吐出的一句玩笑。
和平时那些小打小闹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