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三两步就到了楼下,解锁,他将她放下,扶住她胳膊,继而打开了副驾。然而要把人往位置上放时,她的身体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般的一动不动。
对着他,她睁大了一双眸,“……你抱我了?”
陆知行,“……”
她脸色是显见的烦恼与懊悔,“你不能抱我。”
又道:“我不能被你抱。”
很好。
他薄唇挑了挑:一个主动态,一个被动态,被她给说全了。
眯着眸,陆知行一只长手撑在她身侧。半扶着她,他微微俯首,声线低哑沉磁,“为什么不能?”
她睁着眼,小心谨慎地与他对视了几秒。
而后又低头,自顾自地烦恼,“不能……”顿了半秒,她疑惑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能来着。”
陆知行,“……”
前言不搭后语,说话不着调——因而他也不再搭她的话,只是温声撂下,“没有为什么,就是能。”他轻轻淡淡地解释着:“你说你的腿动不了,手又找不到。不能被我背……所以只能是抱。”
多余地解释一番,他才对她下了嘱咐:“坐进去。”
声音温和,却是不由分说的命令式。
她哦了一声,这回倒是没再多说,乖乖地坐了进去。
啪一声地,车门被长手带上。
陆知行从另一边上来,手脚利落地帮她系好安全带,同时听她自言自语着困惑,“但是我腿好好的,怎么不能走路了。”
一边说,她一边把自己两只手举起来,自顾自地道:“……我的手也好好的。”
陆知行,“……”
几乎是黑着一张俊脸,陆知行出腔,“你刚才就是那么说的。”
她脸上写满不可置信,“我刚才那么说了吗。”
“……”
不再与她多言,陆知行踩下油门。
留她一个人脸热,纠结。
他抱她了他抱她了他抱她了……
她被他抱了她被他抱了她被他抱了……
不能,不行,不可以。
苦恼地,她皱着眉。
他不可以抱她的。
就像她,也不能被他抱一样。
但是为什么呢……她又想不起来。
只觉那缘由被她藏了起来——藏进了一个很深的地方,任她如何遍寻也搜索不到。
有些闷闷的,她皱眉。
继而思绪一转,她却忽然地想起——这不是在梦里吗?
在梦里的话……应该就没关系。
只是做一个美梦的话……
没有错吧。
卸下了沉重感,她也如卸下了心头巨大的包袱,心如鸿羽般的轻。
没有心理负担,她托腮,视线往窗外转。
驶向番大新校区的一路,灯色迷离而无处不在,成片如穹庐般的笼罩在大地。她趴在车窗往外望,车道有致如河流,开着头灯的车行驶其中,也如一条条的船只在漂浮流走。
蓦然地,她叫他,“知行哥。”
陆知行尾音慢慢地上扬,“嗯?”
回眸看他,她手指着窗外,“那里有棵树。”
“……”
过了会儿,她又叫他,“知行哥。”
“嗯。”
对着天角悬挂的月,她睁着眼,“天上有月亮。”
“……”
又过了会儿,她坐直在位置,还是叫他,“……知行哥。”
车流停稳在红灯前方。
七十五秒,一秒都不会少。
没有说话,陆知行偏首去瞧她。
她亦直直地看着他,隐匿在光线黯淡处是一张俊脸,下颌弧度明显。
……这是梦。
是梦……是吧。
那她……
她动了动唇。
那她……对他说一句想他,应该也没关系的。
说一句……
动了动唇,双眼对上他投来的征询视线,只在顷刻间,话到了唇边,“我……”
她停顿,他却仍偏着头。
他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前方有一声激烈的鸣笛响起,不明所以。
却也像是一根的尖针,仓惶刺入她如气球般膨胀而又脆弱的勇气里。
话到唇边一转,她垂眸,低声,“……没事。”她说:“我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他却应声,撂下的声线轻而有力,“我在。”
“……”
那男声一道,低低徐徐地开腔叫她,“谣谣。”
她闻声转头。
目光平视着前方,陆知行启唇,不温不火,“在我面前就算了,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不许喝酒。”
显然:他大概是觉得她酒已清醒了大半,才说的这番话。
看了看他,童谣花了点时间去消化他的话。
脑内想的是:怎么都到她的梦里来了……他还不忘记教训她。
而且她今天也不是故意要喝酒的。
是因为言欢说那是凤梨汁她才喝的——后面她觉得味道不对还问了言欢,言欢又解释那款凤梨汁就是辣辣的。
这样想着,她出口问,很小声:“为什么?”
“……”
陆知行掀唇,“因为你容易醉。”
容易醉……其实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醉了之后……
分出些许视线,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