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安静。
脚步停顿了一下。
这三年,每每她从这道门前走过,她都清楚地知道,其后是空无一人的安静。
他其实是回来过的——虽然次数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
然而每一次她都会提前得知。
提前得知,然后回避。
虽然是信息时代,虽然有彼此的一切联系方式,虽然是一扇门与另一扇门之间的距离。
似乎很近——
也确实很近。
但一个人如果打定主意要躲另一个人,只要她想,总能找到无数种借口。
无非是,愿意或不愿意的区别罢了。
那个时候,假装很忙,不愿与他见面。
……
思绪略微地停滞,直至“叮”一声脆响地打断,电梯停靠在了七层。
顿了顿,童谣抬脚走了进去。
……其实很辛苦。
原本下楼买料酒也就几分钟的工夫,然而到小区旁边的便利店——卖光。
于是她只能舍近求远,走了一段路去最近的一家商超,然而时间是周六中午,人流量的高峰,商超也是人满为患。等童谣买完料酒出来,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四十来分钟。
再回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童春江笑声很爽朗,“手气好而已……再来再来。”
在玄关的入口,童谣微微驻足。
……有人来了。
不怎么关心,只是停了停。她走向厨房,把料酒放到调料的一边。沈月明看了看她,下巴朝旁边切好的水果上点了一点,“端给你爸爸。”
童谣点头。
端好水果,她朝客厅的方向走去。
光线雪亮而无处不在,填满了每一个角落与空间。从厨房到客厅,手端着水果,她只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
到了摆放象棋的茶几前,她才终于停了脚步,把果盘放上去。目光垂落,无意地扫过童春江对座的茶几下方——是包裹在西裤里平直修长的两条腿。
再无意地,童谣抬眸。
便径直而无防备地撞入男人一双形状漂亮的凤眸里,半笑不笑的,陆知行掀唇,出腔是缓慢而又悠然的吐息,“——谢谢谣谣。”
如被人按了暂停,她的步伐僵直在了原地。
而陆知行伸手,修长的指拈过果盘里的一颗樱桃,并不急于去吃,只是任指腹摩挲着,唇角噙着丝笑意,疏淡而不明朗。
童春江却是捕捉到了女儿脸上滞住的表情,爽朗地笑了两声,“这才一看到小陆,谣谣就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童谣,“……”
神志从最初的怔忡中回笼,她看了看陆知行,“知行哥,你为什么会回来的。”
陆知行瞟她一眼,不答反问,“我为什么不会回来?”
“就是,”童春江也帮腔道:“小陆就住隔壁,当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童谣,“……”
只是——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是高一时买的。
还有她的头发……
还是前天洗的。
还有,
最近秋晒,她体育课忘记涂防晒,脸上有轻微晒伤。
不过不往近了看,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想到这一层,她迅速往茶几外退避三舍。
陆知行,“……”
无声息地,他眉目扬了扬。
她那是什么反应?
手上结束了一局棋,童春江很自然地转头看向童谣,“谣谣也来下一局?”
“不会。”
童春江随口道:“不会可以学嘛。”
在童春江夫妻的认知里,自家女儿本就是随便学学就能学得很好的那种类型。
“不学。”
童春江,“……”
不学就不学吧。反正童春江性格是没所谓惯了,于是也就随她折步回房间,又继续招呼陆知行,“来来来,刚才几局是我手气好,咱们再来一局。”
随着童春江出言,陆知行原先一直凝定在那道纤细背影上的视线才无声收回。
而后他唇微掀,嗓音温和有礼,“是叔叔您棋艺精湛,跟手气没多大关系。”
“哎,小陆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顿了顿,童春江道:“小陆啊……有时候做人也不要太实诚了。”
陆知行,“……”
回到房间,童谣动作利落地翻出免洗洗发露喷雾。
对着镜子,她认真严谨地对准头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喷过一遍。
接着翻出气垫,认真严谨地对着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擦过一遍。
最后她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童谣,“……”
无缘无故换衣服,大概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然而一边这样想着,她一边却走向了衣橱的方向。
拉开门,满满当当挂了一列的,是沈月明给她买的衣服,各种各样,从初秋的薄款雪纺到深秋的羊绒布料,一应俱全。
鬼使神差地,她拿了最贴近当下时令的一条,站直在穿衣镜前比对。
孔雀绿的颜色,柔软而光滑的丝质缎面,外层罩着层材质不明的纱,星点明亮。衬着她砖红的粗织毛衣,平白便添增了一些的温柔。
对着一面长镜,她微怔了怔。
只是换半身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