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仓促,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因而才一出口,童谣便无端窘迫。
她本来的意思是,她在番阳,他也在。
……那就不用寄了。
然而话到边上,明明就是那个意思,却又像行船偏离了一线原本的航程,语句也偏离了一分它原本的意义。
话一出口,听起来那意思简直就像是……
她指名道姓地要他陪她过生日一样。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陆知行闻言俊脸也是一怔,半秒,他俯下身,柠檬与橘的香逼近,颀长身形立时便在她面上投落下一片的影。
他朝她近了一步。
下意识的反应,随着他的靠近,她也向着相反的方向退了一步。
眼尾微挑着,他眼底玩味在聚焦,没有犹豫也如无意地,他再度朝前进了一步。
她果然又想后退,脊背却抵上了坚硬触感——是彻底被打开的门抵在了墙上,而她则堪堪地抵在那门上。
退无可退。
视线上抬,与他撞了个满怀。
童谣并不矮,一米六七,身高在同龄女孩中可以算是中上——只是这一时,与他亲密地并行相衬着,她竟然无端显得娇小起来。
不是她矮。
是他……太高了。
身高差让他轻而易举地居高临下,一逼近她,气势便也凌然了几分。
距离很近。
陆知行低低嗯了一声,看着她眼尾便轻挑了一道的弧度,掀唇是悠然吐息:“那哥哥——明年五月亲自监督你?”
在她的仰视之间,男人微俯下身,声息灼热地喷洒在她的脸,也如同是咬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你不拆,我就不让你走。”
“……”睁了睁眸,童谣才要回应,“我,”
下一刻,却见陆知行复站直了身躯,转身,而字节清淡地从身后撂下,蓦然间便打断了她的话,“吃饭。”
童谣,“……”
凝着他留给她的背影,她有轻微的不解。
是因为他的礼物都很值钱吗,所以他这么在意她拆没拆。
而后上桌。
桌上一半的荤一半的素,荤多是硬菜,且无一道是内脏类。
童春江早在若干年前就评上了正高职称,沈月明则是国内较早考过CPA的一群会计师——二人的学历都不低,甚至可以说是很高。
记忆力好也并不稀奇。
扫了眼桌上菜色,童谣唇微抿了抿。
……都是他能吃的。
饭桌氛围和谐,童春江甚至还小酌了几杯。碍于丈夫实在欠佳的酒品,沈月明实在想劝——然而碍着隔壁小陆的面子,少不得是让步了。
若不经心,童谣只分出一线的余光在对面。
初是童春江与陆知行对酌着,末了到午饭尾声,杯盘狼藉。坐定在原位,陆知行脸色尚且如常,童父却已经是醺醺然的几分欲醉,边拉着陆知行,边吐字含糊而不清地道:“我跟你说一件事啊……小陆,你可千万别生气。”
对生气二字未置可否,陆知行只淡声地应:“您说。”
童春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忽然,“我要说什么来着。”
陆知行,“……”
童谣,“……”
沈月明,“……”
抬首,陆知行往对座女孩的方向眼风淡淡地扫了一眼,凤眸眯成狭长的弧度,若有所思。
……倒是知道她酒品随的谁了。
童春江愣是想了三时五刻,这才想起了要说什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小陆,你可千万别生气。”
“其实小陆……我啊,能赢你的棋,靠的不是运气,”慢悠悠地,童春江道:“我靠的是实力。”
童谣,“……”
沈月明,“……”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间。
童春江虽平时几分不着调的,但其实工作能力很强——要不然也不会是在院系创下记录的最年轻的正高了。
然而唯独两点上,他的表现实在是不可圈也不可点。
一不用说了,是酒品;
二就是一切博弈类的游戏,包括但不限于麻将扑克象棋。
逢赌必输,这句话在童春江身上几乎体现得淋漓尽致。
跟朋友打麻将,童春江,输。
跟太太打扑克,童春江,输。
跟战克打超级玛丽,童春江,输。
是而此刻,闻及此,虽然台面上不拆穿,沈月明心里却立时就吐槽不迭了。
还不是人小陆给你面子……
“嗯,是这么回事。”陆知行却掀唇,淡淡应下:“确实是靠实力,光凭运气怎么能每把都赢。”
沈月明,“……”
实在是听不下去,沈月明起身走向厨房。
童春江显然是喝多了,然而物极必反,这一会儿醺醺然的状态过去后,他的脸色忽而便变得平静了起来。
甚至还平静地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碗里,就着那颗花生米又喝了一杯。
蓦然,转首,望着陆知行,童春江视线深沉,“你就是我女婿?”
陆知行,“……”
童谣,“……”
童谣窘迫。
如是联想到了什么,陆知行俊逸而富有线条的眉目怔了下,暂未回答那问题,只是勾起了几分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