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落的。
心跳着,人僵着。
他没有说话。
彼此之间便安静着。
试探着,童谣没有挪身,只是微侧了头去看身畔:微阖着眼眸,他如是睡着了,睡相很好,没有多余动静。
抿了抿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慢腾腾地,她收回视线。
半晌,却有一道声落下,轻却有声:“谣谣。”
床褥震动——有人下意识地僵住了。
陆知行,“……?”
他勾了勾唇,暗中无声。
叶公好龙。
然后过两秒,略微迟滞的回答响起来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他吐息悠然地道:“就是想问你,明早想吃什么?”
很快,他道:“不能随便。”
童谣,“……”
“不能都可以。”
童谣,“……”
眼珠转了转,从混乱如麻的思绪里,她随意挑选了一样食物出来:“南瓜粥。”
不温不火地,陆知行应声,“知道了。”
继而又是寂声。
随着这只言片语,原本紧绷的神经却莫名松弛下来了。
一同松开的还有原本绷紧而攥在一起的手,五指张开了,掌心能感到一层细密薄寒。
小心翼翼,她伸了松泛的手,往身体一侧去探。
探了,是空的;再探,也仍然如此。
她微抿着唇。
反复再三,她终于明了了一件事情:他把大半张床都让给她了。
况且他那张床,原本就是很大的。
可这样,他和她简直就不像是躺在一张床上。
简直就像,隔了道东非大裂谷一样。
在暗中睁着眸,童谣不再动静,只任那只手搁在他与她的空隙之间。
轻微丧气。
慢慢,她闭了眼。
却倏而,在阖上眸的瞬间,有微热的温度触上了指尖。
像一支的鸟羽,齐整干净,从指腹轻轻刷过,是微痒的。
无意识的动作,手想要闪躲。
却已经结结实实地,被他在手心里包裹住。
手被他一只手捉住,又被另一只手拍了拍,陆知行的声音在耳廓响起,偏轻沉磁:“睡吧。”
那语气浑似是哄孩子般的细致耐心。
脸颊升温了,手却反应过来,慢慢缓缓地与他交扣住了,童谣这才嗯了一声。
温度沸腾,脑内煮成了浆糊。
她和他在被子底下牵手了牵手了牵手了……
天啊。
松弛了神经,雨水带来的白噪音催人入眠,而后便是一夜无梦的好睡。
夜间雨势不减,至五点半渐停了。天然生物钟作用,何况怀中多了一只在轻而不安分地蹭着,陆知行睁开眸。
冬日天亮得晚,这时候外头仍是晦暗朦胧的。
然后去看怀抱里的人,他不觉失笑——睡着了比清醒时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半夜睡着睡着,他便觉怀里突然冒了一只出来。
像雨后森林冒了只蘑菇,毛茸柔软的发丝在他下颌蹭着,温软亲昵。
想也没想,便把她抱紧在怀里了。
如此一夜。
起身,陆知行欲要将她从怀抱里拆开,却被人反手搂得更紧了。动作略大,那被子便堪堪地滑落了一大节。
那亮如雪的肤,便这样毫无遮蔽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约是睡相不佳,睡衣纽扣松了几颗,从肩而至锁骨,松松垮垮,小半边的肩与颈完全在外。颈项平直漂亮,且肤色极白皙透亮——在晦暗不明的光里,浑如蒙了层薄纱。
衬着脖颈间绑带,蕾丝的奶白的薄纱的。
极薄的……也极透的。
半梦半醒,她一动,那美好轮廓便是若隐若现的。
举动间倒映陆知行眼底,瞳仁漆黑深深。
……
一夜无梦,到早晨闹铃响起,童谣也随之醒来。
伸手按掉手机的闹钟,她从床上坐起来了,环视着周围环境:陌生的。
一幕幕交错闪现,昨晚的信息便随之再度接收了一遍。
她在他家过夜了。
他们同床共枕了。
而且,
而且,他还和她……在被子底下牵手了。
牵手了牵手了牵手了……
在被子底下在被子底下在被子底下……
童谣,“……”
想要捂脸,正抬起手,门却被人敲响了。她往下扫一眼,才意识到睡在身边的人已经起床了。
目光捕捉到床边柜子上梳子的存在,童谣拿过来,很快梳了两下头发,才出声,“嗯。”
陆知行推了门,客厅白光随着敞开门缝涌入,他几步走过来,弯腰在她额上亲了亲,“起床了?”
她任他吻着,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却像不经心地建议:“还可以再睡会儿。”
童谣摇了摇头。
她还要学习。
他也没说什么,只微勾了唇,“那出来吃南瓜粥。”
“嗯。”
话撂下,陆知行站直身,抬腿往外走,又顺势把门带上了。
光源被切断,室内仍然如暗夜。
童谣去开灯,明亮光线填满,干净而满是安全感。要换的衣服就在手侧,一眼即能瞥见。
她伸手取过,然后要脱睡衣,扶在纽扣时手却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