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
“嗯,”陆知行亦自然不过地接话:“我替你家垃圾桶谢谢你的关心。”
童谣,“……”
想起了什么,陆知行问:“你到这里来,沈阿姨知道吗?”
童谣嗯了一声。
知道也知道,不过她来是找他这件事,沈月明就不知道了。
一般她不说的事,沈月明也不会细问。
看她一眼,陆知行复而淡淡问:“饺子呢?”
“……”童谣:“什么饺子。”
“我是问,”他的声息落下来,几个字淡淡的,却也是掷地有声的。脚步停住,而陆知行偏首去看她:“你给我送饺子的事情,沈阿姨知道吗?”
童谣,“……”
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沉默。
而在此时,沉默几与默认无异。
“童谣,”清清楚楚的,陆知行声线不带起伏地评价:“你这样不好。”
童谣抬头,见平日对她始终温和甚或是带笑的双眸次第褪去温度,一时令她感到陌生。
其实是半秒,再长再长大约也不过两三秒,可在此时却又漫长宛如一个世纪都敲响了葬礼。
“我给你送吃的不好吗。”抿了抿唇,童谣问。
……她关心他,不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侧着脸也低着脸,避免撞上视线。陆知行偏眸,看她脸低垂在暗影里,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如被那晦暗光线侵吞了一片。
像一株藤蔓,坚硬的带刺的,也是茁壮的生机的。
剑一般的叶片,仿佛无坚不摧的。
只在指尖触及的时刻,才能觉察到,是柔软的。
“谣谣,”顿了顿,他开腔时的嗓音微温,“没经过父母同意,家里的东西不能随便给别人。”
童谣未置可否,只抬眸看他,“那经过父母同意,就可以了吗?”
未及他答,她从随身包里拿出手机,动作很快地拨了出去。
放的是免提,那头也如这边是在街上,人声嘈杂,接通,沈月明问:“……谣谣?”
“妈妈,”童谣声音无起伏,语速略快:“有人过年没饭吃,我拿家里的饺子送他可以吗。”
“可以啊,”沈月明几乎没停顿:“是你们学校组织的什么公益活动吗?那你就多送点,反正我们包了那么多。”
末了沈月明小了声又道:“什么人啊,大过年的没饭吃,真惨。”
陆知行,“……”
童谣嗯了一声,“知道了妈妈。”她又道:“爸爸在你旁边吗?”
“在的。”
“你让爸爸接电话。”
两秒后,童春江显然是听见了母女二人刚才对话,道:“送吧谣谣,爸爸没意见。顺便把那些奇奇怪怪的饺子全送走,什么螺蛳粉猫山榴莲……”他道:“太难吃了,你妈妈还总是强我所难,非逼着我吃。”
那边沈月明阴测测的,“你说什么?”
“……”童春江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真挚:“老婆,你怎么能答应谣谣把饺子送走呢?你包的饺子卖相好又好吃,就像你这个人一样,不仅长得美丽,还很有内涵……”
“哦,”沈月明凉凉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晚上就再包五百个螺蛳粉的吧。”
童春江,“……”
那边童谣把电话挂断,举眸看向陆知行,“你听到了,我经过他们同意了。”
陆知行,“……”
虽然是先斩后奏,但确是经过了同意。
只是,
他不温不火地瞥她眼:而她侧着脸,眉睫掩映在光线不明朗的地方,表情是模模糊糊的不分明。
看着她,陆知行不温不火地开腔,“你生气了?”
“没有。”
眼尾上挑一度,他清清淡淡地再问:“生我的气?”
“不是。”
薄唇微勾,他眯眸,弧度是些微的弯起:“那要我怎么做——”
微微俯身,男人觑视着她的双眸,唇间低低徐徐地出言,是轻而华丽的声线:“你才肯原谅我?”
童谣抿唇,捋了捋思路,道:“第一,我没有生气。”
他眸微眯,“嗯。”
“第二,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不语,只是唇微勾扯,似是不怎么信地笑了下。
“因为我没有生气,也没有生你的气,所以第三,”她抬起头,正对着他一张俊逸容颜,话在唇边略微停顿,而后道:“你不用我原谅。”
陆知行挑挑唇,对此不予置评。
半晌沉默,灯火辉煌亦难掩此刻风寒凉,她又道:“不过,虽然我没有生气,”
逻辑上的关联,转折之后才是重点。
他偏首,眼带征询。
唇微抿,童谣道:“如果你请我吃烤冷面烤面筋烤皮蛋烤韭菜烤金针菇烤玉米烤地瓜烤鱿鱼,我应该会更高兴。”
陆知行,“……”
他没有直接接话,只是转而挑眉发问:“都是烤的?”
“天冷。”
“……”
后来他果然请她吃了烤这个烤那个……烤很多个。
室外的小摊子固然谈不上干净,且是半开放的棚架设计,门户大开,寒风亦无遮挡地随之往里来回窜动。
热又辣的食物滚落在胃里,裹挟孜然辛香的白雾弥散。童谣去看木炭烤盘上的肉和蔬菜被公筷翻动,而他修长如玉的手执筷子,抬眉,入目便是他低垂眉眼,坐在这逼仄空间内亦是难掩的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