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成之却是停了下来。
“可是发了高热?”
那人点点头。
“好,我带你进去。”
苏成之把他安排进了南区近栅栏处的空号舍,离开时,她只得把怀里的东西暂放在地下,掏出钥匙串将号舍的门锁好。
“对您感到……”
“不必。”那位太医打断了苏成之说的话,朝她摇了摇头,又慈祥,又果决。
每一个太医都知道,苏成之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现下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她是坚忍不拔的,身先士卒的,哪有什么可以感到抱歉的,他这般年纪,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对于生死早就淡泊了。
“好。”苏成之也没有过多的话,转身抱起那堆东西就离开了。
她站在常弘的号舍外,唤了两声,他没回应。
许是在睡觉吧。
苏成之推开房门,却看见那人平躺在榻上,脸部泛红,还在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样可不好,春天才刚来,还是很凉的,你可不能不盖被子。”她把裘袍铺在常弘身上,又警告了一句:“你可不能踢掉,不然我唯你是问。”
“今日发饭,估计你也不需要我关照,你哥会偷偷给你加鸡腿的。”
“我今个儿出来时,闻见烧鸡味儿了,他定是偷偷给你准备的。”
常弘躺在榻上没反应,苏成之多看了两眼就把门合上了。
“今日的情况如何?”
“北区早前进去的那一批人也都不行了。”
苏成之点点头,“做好症状录述,太阳落山前统一拉出去焚烧。隔离区不够用了,早点把那一块儿的消杀做了,好安排新的人进去。”
“苏大人。”那人犹豫地说,“下官看您今日精神头属实不好,您要不就去休息一下吧!”
“瞎说八道。”苏成之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忙活自己的事儿。
“这张单子,今日也煎。”
是她写的新单子,太医拿了也没多话,直径抓药烧炉去了。
至傍晚时,苏成之闲了下来,同大家一起用晚膳。众人得闲时也愈来愈沉默了,实在是没有脸面开口聊其它的。
吃到一半,就有负责看管的士兵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看见他们也只是瞥了一眼,直径往北边去了,苏成之心下一沉。
“林尚。”
“知道了。”林尚跟过去看情况。
那是士兵从南区来,往常林所住帐篷的方向去。
“单独关着那位今日吃的是哪张方子?”
“您今早给的那张,还有退烧逼汗的方子。”
苏成之扒完最后两口饭,放下碗筷就离开了。
方子一直在改,用的草药也在变动,没人知道哪张方子是能够救命的,都是根据进隔离区的时间来安排的方子。进了隔离区,人命是平等的。
负责看守南区的士兵老远就看见苏成之过来了
南区靠栅栏的号舍,几乎都吐了血,按理说这边放着的,疫病都还不算太严重,算着时间正常发展,莫约也要一周左右才会出现吐血征兆。
苏成之握紧拳头。
是药方让他们吐血的症状提前出现了。
听见脚步声,那些人擦擦嘴边的血就开始破口大骂。
也有人直径把煎药倒她脚下,大声庆幸自己没喝,说那是会死人的,他早预料到了,说下次苏成之再来泼的可就不是煎药了,他要朝着苏成之撒。尿,再不行他死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的粪。便砸她脸上。
苏成之闪避及时躲开了,却又架不住踩上了积了药渣那处,身体没控制好,狼狈地滑倒在地。
“——她摔倒了!”
一瞬间号舍内集体发出爆笑声。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士兵还在犹豫要不要扶起苏成之来,被苏成之勒令不能跟她太近的林尚已经赶来了,他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地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那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把苏成之扶了起来。
“——嘭!”
不远处传来巨大一声,众人甚至感觉号舍都晃了晃。
没来得及慌张,就听见那人说:“笑屁啊!谁敢再笑一声,老子晚上卸了门也要把你们一个个弄死!”
“扶我回去,叫人给我备热水,我要净身。”苏成之转了转脚腕,万幸她没有擦破皮的地儿,就是脚扭了一下。
林尚扶着苏成之的时候,真是感觉她整个人轻飘飘地好似都要抓不住了,稍不留神,她就要飞到天上去,再也不回这人间了。
“你也要净身。”苏成之瞥了林尚一眼。
“知道了。”
坐进浴桶中时,苏成之轻轻叹了口气,竟是被他听了去,她以后要怎么做人。
苏成之净身从不会超过一刻钟,不多时就打理好出了帐篷。
林尚还要晚她几口茶时间才收拾好。
苏成之得意地朝他笑了下,意思是——你瞅瞅,你还没我强呢。
“这次吐的血,特别黑,有些人高热早前退下去了,现在又上来了,退烧的药剂压都压不住。”
“脓包的情况呢?”
“排除掉及其不配合的那部分人的情况,其他这些吃了药的,我看着至少没有恶化。当然时间太短,可能是爆发前期在潜伏着,真要看疗效,还需得多吃几副。”
“可就我观察,这一批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愿意继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