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字都似敲击在心口上的一记重锤,果断,坚决,接近无情……
许司延怔在原地。
他的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一双清明的眼眸深处,那隐藏的碧色竖瞳不经意暴露出来。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为什么凉锦舟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些,明明推开他的方式有千万种,她却偏偏选择了这一种,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么?
如果是,他收下了。
傍晚的冷风吹过,地面上的叶子呼啦一下飞散了。许司延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中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心跳声,眸子里晃动的光立马被他收敛了下去。
“听懂了吗?”凉锦舟的嗓音显得很沙哑。她终究还是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恰好对上了他复杂的眼神,她不知道那眼神里夹杂了多少种情绪,但绝不会是她所期望的那种。
许司延偏过头,望向街上过往的车,也不知就这样望了多久,他忽然笑了,用最初那种事不关己的口气说:“既然如此,不打扰了。”
这反应远超她的预料。凉锦舟看着他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先是呆愣了一下。
她紧抿着唇,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
大概心里会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吧,但还不至于伤心,这种人和妖之间荒唐的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情感,若是换了当年的她,或许会为此奋不顾身。然而,现在她形同行尸走肉,每天游走在生死之间,感情这种易碎又奢侈的东西,她怎么配拥有呢?
凉锦舟努力弯起嘴角,笑容却充满了悲凉,她终于了解许司延刚才的神情是什么了——庆幸。
她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你是该庆幸,我若有意纠缠,恐怕将来会伤你伤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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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舟!锦舟……我好孤独啊!为什么你还不来陪我?为什么!”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从天际传来,似坠入地狱的亡灵,悲凉又孤寂。凉锦舟觉得自己好像被吸进了一个漆黑的旋涡里,周遭除了冷还是冷,每当那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心头都会没来由的产生一种渴望,她想要找到他。
世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连她的呼吸声都屏蔽了,凉锦舟拼命地往前跑,只是依靠着直觉,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慢慢变小,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
少年的声音像魔音一般纠缠着她:“锦舟,你快来找我啊!快来找我啊!”
凉锦舟停下脚步,抬起头,她开始分辨不清少年的方向,心里那种失去一件重要东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开始焦急起来,张开嘴大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锦舟!快跑!”
不知是记忆还是现实,少年的嗓音几乎哑到发不出来,凉锦舟猛地回头,身后亮起了光,那光刺眼得很,凉锦舟强迫自己去看,强光灼烧着眼睛,她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被光围住。
“快跑!”
少年的呼喊一遍一遍传入耳中,她屏住呼吸,不顾一切地朝着光狂奔,浓重的疲惫感涌上大脑,脚下被什么绊住,她狠狠地趴在地面上。
“锦舟。”
接近耳语的呼唤夹杂着寒气,凉锦舟陡然睁眼,世界再次漆黑,那一刻,她的大脑忘记了所有,手无意识地摸索着身边的一切。她摸到了小台灯的开关,慌乱地捏下,“啪”地一声,屋里亮了起来。
就像每一晚从梦魇中惊醒,她坐起来,长发冷冰冰地粘在脸上,汗珠顺着额头滑下,整个人狼狈地看起来像是打了场败仗。凉锦舟埋下脸,呼吸颤抖着,肩头沉重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减轻,反而愈加重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简越之的电话。
对面似乎正在呼呼大睡,接了电话的语气很冲:“姑奶奶,昨天给我塞了个大麻烦过来,今天又大半夜扰人清梦,存心不想让我休息是不是!”
凉锦舟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诅咒的传说?”
大概是听出她的严肃,简越之收起了自己的起床气,用自己那形同浆糊的脑子搜索了一遍这个关键词,对着电话点了点头:“有,可多了呢,你想听哪个版本?”
凉锦舟:“最可信的版本。”
简越之打了个哈欠,对待工作极不认真,“那就跟你说个,你的版本吧。”
“我的版本?”凉锦舟愕然地问。
“我记得你以前擅长的是召唤术吧?能驱使一些小鬼小妖之类的,小时候听我爸说过一些关于人偶的传说,有些人偶师酷爱制作有灵性的娃娃,制作过程无非是将怨气或诅咒以死者的信物转移到娃娃身上。”
“娃娃承载了灵气的同时,也承载了死者留下的诅咒,世界上那么多人,总有些是符合这些诅咒规则的,那些娃娃会利用各种手段去杀害他们,完成它们死前的心愿,我爸曾经接触过这一类的邪物,惯会迷惑人的。”
简越之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说起来,好像这个有点符合诅咒娃娃的作风啊!你不会是怀疑……”
“诅咒娃娃么?”凉锦舟打断了他,“如果要破坏诅咒,是不是只能灭掉它的原身?”
“嗯,只有消灭诅咒源了,可是这个诅咒源我们去哪儿找啊?”简越之挠了挠头皮,想起之前被个小鬼头迷惑,差点死在它手里,他就浑身发冷。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是有人背后操纵,否则一个娃娃不可能藏得那么深。”凉锦舟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