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他的母亲。
男孩底气不足,弱弱地问了一句,“画她多少钱?”
闻川看他年级小,没有开价,“你随便给点吧。”
男孩手插进口袋,只摸到了一个硬币,与他说:“我没钱,算了。”
他把照片装进小钱包里,揣进口袋就走了,人还没出十米,又返了回来,一脸的忐忑和期待,“十块行吗?我还得回去凑一凑。”
“行。”
“今天太晚了,我爸还在等我,你明天还在这吗?”
“在。”
男孩算了算时间,“下午四五点你在这吗?”
“在。”
“好,那说好了。”男孩走了,高兴地朝他摆了摆手,“那我明天来找你。”
“好。”
“你等一下。”闻川忽然叫住了他。
男孩转了身,看着夜色下的黑衣男人。
他坐在小椅子上,雪累在乌黑的头发上,这片化去,那片又来。
“给我一块面包吧。”
男孩垂眸,看向手中塑料袋里散称的几块面包,讶异道:“面包?”
“不要你钱,给我一块面包就好。”
男孩提着袋子朝他走过去,“只要这个?”
“嗯。”
闻川微笑了笑,口罩挡住了表情,雪花却挡不住他眸中的温柔,稀长的睫毛上落了一粒雪花,融化了包裹着它们,“可以吗?”
男孩把袋子打开,举到他面前,“当然可以。”
“你拿吧,我手不干净。”
男孩掏出一块面包递给他,闻川小心地接了过来,放到身旁的素描纸上,“谢谢。”
“这个很便宜,再给你两块吧。”男孩见他一手的冻疮和裂痕,有些心疼,又掏了一块给他。
“不用,够了。”
“你拿着吧,我不能占你便宜啊。”男孩悬手坚持着,“你不拿我也不要你画了。”
闻川接了一块,“两块够了。”
“那好吧。”
闻川抬手,掸了掸男孩头上的积雪,“下雪了,我们去那边的屋檐下。”
“行。”
男孩帮着他一起把画具搬到了廊下。
闻川一边画着,他一边看着。
“我妈妈很漂亮吧。”
“嗯。”
“她过世了。”
闻川顿了下,看向孩子。
“都过世好多年了。”
“我妈妈也过世很多年了。”
“你经常想她吗?”
闻川点点头。
“我每天都想她,你呢。”
“有时会想。”
“你多大了?”
“快二十七。”
“那你有孩子了吧?”
“没有。”
“你还没结婚?”
“没有。”
“你不会连女朋友都没有吧?”
闻川手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我也有。”男孩一直蹲着,麻了脚,扶着他的肩站了起来,使劲跺了几下,天真地笑了起来,“是我同桌。”
男孩又蹲了下来,“可是我不敢说,怕她不喜欢我。”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太优秀了,很多人喜欢她。”
闻川说:“我喜欢的人也很优秀。”
“那你也要好好加油啊。”
画快完成了,男孩看着画纸上的母亲,“你画的真好。还有那张彩色的也好看,感觉很特别。”
闻川突然心里一阵酸楚,这么多年,除了慕有哥,就只有他夸过自己,“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男孩笑了笑,故作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背,“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大画家。”
“谢谢。”
“谢什么,我谢你才对。”
男孩推了推他的手臂,“快画呀,我爸还在等我回家。”
他笑了笑,手上放快了些。
后来,男孩拿着画高兴地走了,闻川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拿起那块面包啃了起来。
雪越下越大,被风带着落到他的脚边。他收了收脚,吃完了面包,看着漫天大雪,突然很想她。
闻川掏出手机,看着她的号码,迟迟没有动作。他把手机收回去,想了想,又掏了出来,打了四个字。
【我想你了】
他看着这几个字,默默地又删掉,看着屏幕渐渐黑掉,又赶紧摁亮,重新打了几个字。
【除夕快乐】
可惜,短信没发出去,号码欠费了。
他还没钱交。
…
慕有哥在晚会彩排,她要演一个小品,搭档的都是圈内顶尖大腕儿。
乘着休息,她溜了出去,想给闻川打个电话。
可惜,电话没打通,他欠费了。
这个混蛋。
她给他的号码冲了钱,看着他的名字发呆,等了五分钟都没有拨出去。
“哥哥,你怎么跑这来了!导演找你呢,快来。”
“来了。”她收起手机,小跑着跟了过去。
…
闻川睡了整整两天。
初二一早,他被敲门声惊醒,出去一看,是隔壁的老太太。
他一脸苍白,头发又长又乱,有气无力地唤了声,“奶奶,怎么了?”
奶奶端着一盘包子,“小川啊,这是我包的包子,比外头的实在,我看你一个人住这,也没怎么吃好吧,来,拿着,三种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