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进展,杜大人记得来道与我,”聂珏说。
杜修彦客气地冲两人拱手,随即走开。
聂珏走到麻仓公主那儿,一手拍了拍她哭的直颤的背,柔柔道,“麻仓公主,切莫哭坏了眼睛,您的兄长若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
麻仓公主摇了下头,人蜷在一起成了只粽子,打定主意不想理她。
聂珏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爱哭的人,一时没辙,只好又对高庭渊说,“高大人,要不然你过来哄哄,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高庭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抱紧了手道,“哭又哭不死人,她兄长刚去世,悲伤痛苦是常事,哭一场就好了,你劝也劝不住,不若让她扯开嗓子嚎一场,等她累了,自己就停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麻仓公主哪还哭的下去,张着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巴巴的看聂珏,“我想回家……”
“等查明了您兄长的死因,我们就送您回百馀国,”聂珏抚慰道。
那公主蹬了两下腿,嚷道,“我不想待在这里!”
不想待这里?这里是专供外国特使住的,不住这里,她能住哪里?聂珏道,“有中尉大人在此,保证不会再出问题,麻仓公主不要多想。”
麻仓公主拉住她腰上的细带,“我想到你府上。”
聂珏从她手上拿回带子,嘴上犯了难,“您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我的府邸没有护卫,无法确保您的平安。”
麻仓结叶手朝着高庭渊一指,“他是你们皇帝陛下派来保护我的,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庭渊见她们都盯着自己,行若无事道,“本官既然领了旨,无论麻仓公主在哪里,本官自会跟随。”
聂珏张了几下口,到底噎住话没再说。
礼部的人办事效率极高,上午麻仓公主说要住聂府,下午徐仲潭得了女帝的应允,就着手让人把物具全搬过去了,过程里聂珏目瞪口呆。
麻仓结叶住进了聂府,人是欢快了,她个性娇娇软软,又爱和人撒娇,很得府里人喜爱。
就是高庭渊有些不伦不类,他神情严肃的跟着麻仓结叶,怵的下人不敢靠近。
麻仓总别因何而死在傍晚时确定下来,是误食了夹竹桃,夹竹桃花期漫长,一年四季都有,但是驿馆中的花草里没有夹竹桃,这样莫名的中毒,显然是人为的。
杜修彦封锁了消息,只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几人知晓。
聂珏问他,“如此下去,迟早要瞒不住,麻仓皇子死的蹊跷,容德你打算怎么做?”
杜修彦看着仵作的检查报告,凝住神色道,“我让人排查了这两日进出驿馆的人,确定了两个可疑人物。”
“能否和我说?”聂珏问。
杜修彦点了一下首,道,“麻仓皇子死前曾和娜安公主及贾大人都说过话。”
聂珏踱着步来到窗户边,抬手合上窗门,“夹竹桃喜温湿,楼兰远在西边,气候干燥无水,夹竹桃在那里渺无踪迹,娜安公主大概是不知道这一类树木。”
杜修彦提着笔在纸上写下两人的名字,指头点在贾子兰上,“贾大人和麻仓皇子没什么深仇大恨,也不存在杀人动机。”
聂珏拨了拨烛芯,道,“所以你怀疑娜安公主?”
杜修彦划掉两人的名字,将那张纸放到烛火上烧着,“不是,我不确定,但是麻仓总别死在大齐,凶手不能是大齐人。”
“夹竹桃只有大齐有,传到那边,百馀国天皇也只会认为是我们杀了他的儿子,然后嫁祸给别国,”聂珏叹着气道。
杜修彦说,“还得让仵作再验一次。”
“容德,你性情纯良,却忘了人心险恶,杀人动机这一说,很难推定,有的人杀人,只是为了满足内心丑恶的欲望,不一定是被杀之人和他有过节或者渊源,”聂珏一口吹灭了蜡烛,打开门随然离去。
杜修彦在暗色里深思,因不可告人的欲望而杀人者,现在龙椅上坐着的就是一位,贾家满门被灭,留得贾子兰一人伴君,她是受害者,若自己是她,会不会终日活在仇恨中,这种可怕的苦楚唆使她去杀人,去制造混乱,是不是也能说的通?
用罢晚饭,麻仓结叶钻到聂珏的卧室找她。
“麻仓公主,您找我有事?”聂珏换了一身松散的春袍,人依在外侧的小榻上,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书道。
麻仓结叶的衣袖很宽大,两手交握微抬时,恰好能挡住她的脸,她鬼鬼祟祟的坐到榻前的软席上,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聂珏将书递给她,拢了拢领口,道,“就是寻常的杂论,麻仓公主应该不感兴趣。”
麻仓结叶只翻了一页就把那书扔开了,她的眼睛滴溜溜的在斜躺着的聂珏身上打转,手下没个闲的,绕了半截聂珏的发玩,“你平时不穿这样。”
聂珏听不懂她的话,把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解救过来,“我是朝官,办公时须着朝服。”
“你身段这么好,应该穿好看的衣服,”麻仓结叶道,盯着她露在外面的细白腕子看。
聂珏不大受得了她的目光,捡了一个棉枕搭着自己,“这么晚了,公主该回去睡觉。”
麻仓结叶听她话意思,料她想赶自己走,捧着袖就要哭。
聂珏连拍了两下额头,尽量让自己声音低柔,“夜深了,公主不睡觉明日会没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