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说:“那是很长的一个故事。”
这句话听上去一点温度都没有,就像外面的冰雪世界。赵慈行想听那个很长的故事,但她今天听了太多故事了。
“你会慢慢告诉我吗?”
“只要你问。”
“我会的。”赵慈行重重地说这三个字。但不是今天。叶莲娜的故事有一个巨大的漏洞,或者说,有一个难以解释的地方,赵慈行想等自己准备好了,再去寻找那个答案。
车在北平的雪夜缓慢行驶着,道路上没什么人,车里也不是非常暖和。俩人都没再说话,却不尴尬,艾登偶尔会转头看看赵慈行,赵慈行也会看他。
过了一会儿,赵慈行突然问:“你刚才抱着我的时候在看什么?”
“瑞雪裁缝铺的一个裁缝。”
“嗯?”
“我今天去了一趟,那个裁缝铺和那个裁缝都有点古怪。”
“怎么古怪?”
艾登没答,只是问,“林姣有没有跟你说起过这个裁缝铺?”
赵慈行摇摇头,“她没有,汪宿琴倒是说过。宿琴是我们学校的钢琴老师,追思会那天,你在我画室外头见过……”
“我记得。”艾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在林姣的衣橱里发现了一些出自瑞雪的旗袍,她一个人租那么大的四合院,这一点按理说也不算奇怪,但是你说过她想当服装设计师,我觉得可能会有联系。对了,你说想帮我,这个你可以帮我,我想让你看看那些旗袍,她平时穿的多不多?反正看上去挺新的。”
赵慈行当然答应,但也给了自己的猜测,“宿琴说他们家的旗袍价格不便宜,做的也好。不过林姣平时在学校穿的还是比较朴素的。如果是时髦的款式,精细的做工、材质,我应该注意到过,但我现在想不起来。”她说着也觉出了古怪,“你这么一说,我得亲自去那裁缝铺探探。”
“别去,我已经去过了。”艾登严厉道。
赵慈行不买账,“我本来就打算答应宿琴跟她一起去做件新旗袍过年。而且你去的是哈德门大街上那家,我去我们学校附近那家,放心,我不会乱问的。我就当自己是便衣。”
“不许逞英雄。”艾登依然言辞反对。
赵慈行没做声,心里没答应。
艾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去,提前告诉我。”
赵慈行就笑了,“好。”
“还有件事,你也可以帮我。”
赵慈行一口答应,“好,什么事?”
“把你的尺寸告诉我。”
“什么尺寸?”
“身高、体重、腰围、胸围……”
“你不要脸!”赵慈行大声打断了艾登。
“写清楚了,写在纸上。”艾登好像没听到,还嘱咐着。
“艾登,你……”
“我不看。”艾登扭了扭头,脸好像有点红,“我给那个裁缝。”
赵慈行红着脸,良久,闷声道,“我如何知道你不会看。我还不如跟你一起去。”
艾登想了想,道:“也行。正好你别自己去做了。”他拐了个弯,声音低了些,“你穿旗袍很好看。”
赵慈行望向窗外,小声说了谢谢。但心里还是打定主意要跟汪宿琴一起去学校附近那家探探究竟。她又转回头,问了别的,“海/洛/因那条线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没有。”艾登说完接着道,“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我去林姣的四合院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个人在那附近鬼鬼祟祟,猜猜是谁?”
“记者?”赵慈行一边想一边猜着,“那个秋游子?”
“再猜秋游子是谁?”
赵慈行却想不到。外面雪似乎小了一点,就快到他们学校了。她灵机一动,秋,游子,那不是曦明么?“梁曦明?秋游子是梁曦明?”赵慈行高声问道。
艾登笑着看了赵慈行一眼,“怎么这么惊讶?”
赵慈行当然惊讶。梁曦明根本不会写文章,所以汪宿琴才喜欢在曦明面前卖弄自己那点学识。不过说曦明不会写文章还是过分了点,他确实不善文章。难怪那秋游子写的东西都有点不伦不类。难怪最近她都没怎么见着曦明,她还以为是学期临近结束,他太忙了。这么一想,赵慈行心里暖暖的,原来曦明也没有放弃寻找真凶。“曦明是个正直勇敢的人。”虽然有时候表现得畏手畏脚,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艾登嗯了一声。
赵慈行听着觉得怪怪的,像是吃醋了呢。
“你怎么了?”
“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说什么?”
赵慈行便直接说:“我不喜欢曦明。”
“嗯。”
赵慈行觉得艾少爷又惜字如金了。
不过。
“那你喜欢谁?”艾登忽地问。
赵慈行心里一直梗着这事。她还没回答那句法语的我爱你呢。
艾登这时也停了车,就停在学校东门口,一贯那样。他朝赵慈行转过脸,赵慈行也看了过来。
她突然倾身在脸上亲了一下,说:“喜欢你。”然后慌慌张张就要去开车门。
艾登抓住她的手腕,在她唇上点了点。“我知道。”他低低地说,然后拉开了点二人的距离,“让梁先生小心一点。”
“我会的,你也要小心。”赵慈行看着艾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