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刚才那一遭,樱晓仍旧没学乖,管不住嘴,下意识道,“可是公主的身子还未康复……”
容温睨她一眼。
樱晓头皮一紧,不敢造次,默默退下。
樱晓走后,容温重新躺回沉香木雕花大床上,盯着湖蓝镶金线玉莲的帐顶走神。
她初来乍到科尔沁,端敏长公主便迫不及待上门来显威风。
一则是飞扬跋扈个性使然,欺辱她这种出身差的皇嗣成习惯。
另则是刻意为之,端敏长公主是想借机让她及整个科尔沁部都明白。
这科尔沁部虽有两位和亲公主,但谁才是那个真正的金枝玉叶。打算踩着她的脸,给自己长声势呐。
容温翻了个身,忍不住轻笑起来——都是抱养宫中,为了联姻而得个风光名头的和亲公主,谁又能真的比谁高贵。
不过,这位端敏长公主是真的难缠,若不早早把她震住,莫说养病,她就是想打个盹,怕是也不见得能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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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因容温昨夜那番敲打,公主府上下行事,井井有条,很是规矩。
距开宴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桃知便来禀告,说宾客已到得差不多了,唯有端敏长公主未至。
容温丝毫不觉意外,对着舶来镜照了照,顺手扶了把髻上的云脚珍珠卷须簪,又往脸上涂了淡淡一层胭脂,遮住病色,这才起身往宴客的花厅去。
容温昨日只简单说了个要‘小宴科尔沁部的福晋们’,并未指名道姓要宴请那些人。
卫长史与管事的元忞嬷嬷斟酌着‘小宴’二字,便只给
博尔济吉特氏这四支的女眷发了帖子,并未再邀外姓之人。
不过,博尔济吉特氏这四支的女眷也不少。
容温甫一进花厅,几十名按品大妆的福晋纷纷起身行礼。
昨日容温到科尔沁时,这些人虽都前来迎接过。但容温只记得其中两人的脸。
这两人都出自三房——一是体态丰盈,笑意和善的多罗郡王的福晋巴雅拉氏;另外则是老台吉鄂齐尔的福晋阿鲁特氏,也就是班第的额吉。
容温今日这场小宴本就是为端敏长公主‘准备’的,再加上人又病着,并无与人交际的心思。
与众人招呼过后,便只与巴雅拉氏和阿鲁特氏寒暄着,坐等端敏长公主上门来砸场子。
这期间,阿鲁特氏倒是不停找容温搭话,看样子是在试探这位公主儿媳的虚实。
阿鲁特氏是那种,细眉细眼,精明气儿往脸上冒的长相,说话又爱拿腔拿调。除却身材高大,通身上下没有任何与班第相似的地方。
容温与她说得两句,正觉话不投机,想找个借口把话题结了。
刚好,门外,满身金玉叮当作响的端敏长公主被几十随扈拥着,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她与容温一个对眼,嗤笑一声。嘴一张,便不是什么好话。
“唷,大侄女儿,姑姑来的时辰可是不太妥当?阿鲁特氏与你聊到何处了,可有提及让你把班第流落在外的野种抱到膝下来养?”
皇家的姑侄两过招,再加上端敏长公主‘凶名在外’,旁的福晋自不敢掺和。
一时间,花厅内静得跌根针都能听见。
端敏长公主翻着眼皮扫过花厅,犹觉不够,继续火上浇油道,“不过,班第这年年往苏木山跑数次,着实辛苦了些。”
第28章
班第在外面有没有儿子容温说不好, 但是端敏长公主有意挑事儿来打她的脸是实打实的。
阿鲁特氏唯恐容温误会,拉着脸,眼睛一横, 便要开口解释。
容温及时按住了她。
她与端敏长公主斗法,没必要把阿鲁特氏牵涉进来,殃及池鱼。
“端敏姑姑好生威风。”容温笑觑着端敏长公主身后那群随扈,“昨日无故闯我内殿的便是这几位吧?”
“是又如何?本公主忧心远道而来的大侄女, 特地探望, 谁知大侄女儿殿门紧闭不露面。”
端敏长公主鼻子朝天, 冷嗤一声,“班第凶名传遍草原, 你问问在座这些人,谁人不知?他连血脉相连的兄长都下得了手,更何况是皇帝毫无征兆硬塞给他的妻室。
要知道,若是没有你这个公主名头镇着, 他便能大大方方把那野种领回来了。何至于如此辛苦, 刚返旗便急三忙四的往苏木山跑……”
宫里出来的人,大多深谙言语之道。
端敏长公主三言两语,便摘掉了闯殿的责任, 且每句话都足够‘意味深长’、‘引人深思’。
容温今日精神不太好, 并无心思与端敏长公主做口舌之争。
听闻端敏公主承认这些随扈干的事儿, 兀自利落一挥手, 早先安排在外面的侍卫一拥而入, 把端敏长公主的随扈反剪双手押住。
容温满意颔首, 四平八稳吩咐道,“带下去,统统六十板子。”
惊现变故,端敏长公主暴跳如雷,染着大红蔻丹的指甲直指容温,“纯禧,你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越殂代疱,不敬尊长,对长辈的人动手!”
“姑姑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纯禧此举,是为您好呐。”容温拈出宫中娘娘最擅长的‘诚挚假笑’,“昨日我的宫女不过是划拉了姑姑的金佛扳指一下,姑姑便重责了她三十大板。姑姑这些随扈,昨日作弄的可是公主府的内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