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飞蛾扑火
顾萤始终没有回答执湘的质问。
“顾萤，从进入暗阁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容不下任何背叛之人。”
顾萤趴在地上，抽噎着抬起头，眼中已有疯癫之意：
“云锦时，你向来心狠手辣，我就知道，落在你手下，不会有好下场！”
她转头朝心心念念的人看去，那人始终带着冰冷萧索的假面，无论她怎么靠近，都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即使...即使她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他也未有半分动容。
顾萤恸哭，她早已没了形象，此刻更是混乱：
“云锦时！你杀了我吧！”
“哦？”这种时刻，云锦时竟是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现出一丝丝邪恶。伴着那勾起的唇角，暗夜精灵般邪气的声音缓缓响起：
“顾萤啊，看来你对齐宕还是单相思呢，我实在不明白，你们既非两情相悦，也非骨肉亲情，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生死与共，你为何能做到这般地步，不惜背叛所有人，也要以死明志吗？”
顾萤狠狠地瞪着她，也换不来云锦时一个多余的表情，可她的声音却如魔音缭绕，让她魂断心寒。
“你这样赴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什么都不懂！云锦时，你没有心吗？！这种痛苦你怎么体会得到！”
云锦时呵呵笑了起来，“我是不懂，可我觉得你的爹娘一定比你更懂。”
“你什么意思！”顾萤怔忪起来，嗓音开始发颤。
“什么意思，顾萤，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背叛暗阁，你可知道，在你向那个人泄密的这短短三个月，暗阁有多少人因此而死，我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痛苦，可我知道他们的爹娘一定比你痛苦！”
云锦时猛地抽回牵机丝，她眼里满是毫无掩饰的厌恶：“顾萤，你真的卑贱、下作、恶臭到了极点。”
“我...”
“你什么！觉得自己为爱飞蛾扑火，为爱不顾一切，从此死去，留下的也是一段凄美又惆怅的佳话？”
“可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笑话罢了。”
不得不说，云锦时一旦讨厌哪个人，一阵毒舌也能把人喷死。
她说完这段，顾萤已是面色苍白、自我怀疑地愣住。
“顾萤，我会废去你的幽荧阁主之位，这之后，四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两种死法，你想选哪一个？“
死马分尸...千刀万剐...
她漠然的表情，换得了顾萤无尽的惊恐，“云锦时，你真是...真是一个恶魔！”
云锦时无辜道：“是你自己求死，那选择什么死法，又有什么区别。”
“说吧，你想怎么死？”
旁边几人这才从云锦时刚刚一番“笑话”言论里回过神来，一时无言。
齐宕挣扎片刻，上前道：
“云主，属下...”
“怎么，想给她求情？”
云锦时淡淡地在他身上逡巡一番，挑眉问道。
“属下不敢，顾萤背叛暗阁，罪不容恕，只是...”齐宕半跪下去，沉声道：“属下请云主，给顾萤，一个痛快的死法。”
“嗯...”云锦时往周围几个人身上扫了一遍，“你们有人，想说什么吗？”
几乎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殿中竟无人为顾萤说上一句话。
顾萤绝望地看着眼前罗刹般的女人，这半柱香的时间，足够她从极端情绪中拉扯回神志。她没有强烈的死志，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一时冲动。
她真的...害怕死亡。
可她做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没人愿意救她，没人站在她这一边...
“既然如此，执湘，通知各分阁，废去顾萤幽荧阁主之位。”
“是。”
“至于顾萤，就交给齐宕处置吧。这个世上，我不想再见到她。”
沈丞眼眸一闪，没有说话。
程瑜反应过来，有些惊愕地张了张嘴，最后却也是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顾萤抬头，几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那个她最熟悉的背影。
泪水顿时又充溢了眼眶，模糊了视线，顾萤哆哆嗦嗦地往他身边爬去。
“齐哥哥，求求你，我不想死，云锦时她...恶毒无人性，齐哥哥，我相信，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
那冰山一般的男人人始终不愿转过身来，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疏离的背影。
叹息声缓缓落下，萦绕不绝。
“顾萤，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云主她，放过你了吗？”
——
这一天，整个暗阁都笼罩着灰暗的尘雾。
云锦时回到寝房，躺在了床上。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伴着忽远忽近的雷声。
这是春雷。
春天到了。
云锦时紧抱住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圈成一团缩在被窝里。
她想，比起顾萤，自己才更该死。
是她一手组建了暗阁，让这么多人的性命悬于刀尖。
她打着保护自己人的名义，造了无数杀孽。
她讽刺乐无情自诩正义，自己也何尝与正义为伍。
而今往后，她还将造就无数的杀孽，因为她谋划的，从来不是普通人的性命。那个人，站在权力的巅峰，站在天下人的背后。
她要杀死的，是当今凤朝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