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安慰她,“公主,我已在囚笼,何必再拉上旁人。”说罢下了车。
秦嬗掀帘子,见孟淮吩咐几个侍从,应该是交代他们找一匹马来。城外多有这种交易,不一会儿便找来了坐骑。
孟淮从身上拿出一些银钱,并将马匹的缰绳递给玲珑。
从秦嬗的那个角度,她看不清玲珑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肩头一耸一耸的。秦嬗心一沉,带上帷帽下车来。
“且等一等。”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二人跟前,看着玲珑婆娑的泪眼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玲珑望着孟淮,后者点了点头,玲珑怯怯道:“请公主训话。”
秦嬗要开口,先顿了顿,孟淮知趣地往后退了几步,留下他们二人。
秦嬗这才道:“姑娘好心机。”
玲珑愣了愣,柔声问:“公主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秦嬗歪着头道:“项蒙拿刀逼着你来的?若不是想借着驸马的手脱离教坊,又怎么与他们合作?”
玲珑垂目不语,秦嬗接着说:“你是否看准了驸马是个心软的,就算是套,也会心甘情愿地上当。”
玲珑听她说完,一直静默不语,秦嬗只当点中了她的心思,憋闷的心情多了一丝畅快,一丝得意。
正当秦嬗准备离开时,玲珑才幽幽开口道:“公主,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拿刀逼着我做事的,我若不答应,恐怕活不到今日。至于我为何要走,而不是留…”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我从燕国入关一路到了豫州,期间不知被多少兵痞欺辱,早就不是清白之身,到了教坊后按照惯例,又被连续灌了许久的藏红花,已不算是个女人了…”
玲珑未说完,秦嬗回头,眼中满是错愕和惊讶。
“不相信吗?”玲珑嘴角勾起,舒一口气,而后笑道:“若不是公主提醒,我都快忘了。我不过一个女奴,是没有资格留在王子身边的,所以还不如离开。”
她说完这句话正要走时,忽而想到了什么,顿步对秦嬗道:“对了,其实我的名字并不叫玲珑,我痛恨这个名字,这是魏国人给我起的,我有我燕国的名字。”
她看着秦嬗的眼睛,字字扣心,她说:“我叫丝丝.弥尔。”
秦嬗被她那略带疯狂的眼神看得头皮一麻,口中话僵在唇齿间,半晌,才问:“你的遭遇,驸马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丝丝耸肩,“都过去了,回不来了。”
秦嬗脚步有些踉跄,走到孟淮身旁。
孟淮:“公主问好了?”
秦嬗抬眼,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你去吧。”
孟淮不懂她们之间说了什么,他走到丝丝跟前,二人一共走到一株大柳树下。
现已经是初冬,柳枝萧条,孟淮仍旧摘了一枝递给丝丝,道:“保重。”
丝丝的眼突然就红了,捧着那根柳条,哽咽难语,良久,她道:“王子,等我回来。我一定,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将散落在豫州的燕国旧部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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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项蒙往吴王府送来消息宜春公主压根没让那名妓、女进府,直接赶出了城。
吴王先是惊了,而后想了想道:“也对。宜春公主要是能忍气吞声收下那女子,接受一女侍二夫的事实,才是奇怪了。”
项蒙啧啧叹息,有些可惜,“还以为有王爷出手,他们怎么也得卖您一个面子。”
“我哪有面子。”吴王笑道,“他们也不要面子了,现在我们之间只剩下一层纸没有捅破了。”
“不过,公主与驸马回府之后,就急传了大夫,驸马旧疾犯了,怕是一时半会办不了公务了。”
“这也好,年底要到了,你们那些账目需得好好理一理…”
说到这里,吴王脑中猛地闪过一道光,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道光里。
吴王茅塞顿开,有个念头他不太敢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项蒙看出异样,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我在想,”吴王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这一回合最终的赢家究竟是谁。”
“是谁?”项蒙沉思片刻,道:“可算是打了平手。”
“平手?”吴王摇头,“应该两败俱伤。而最后得益的,怕只有驸马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夜思
项蒙还是抓不准病灶所在,他道:“驸马?他失了公主的信任,又没得到美人,他得了什么益处?”
“那若是他在乎的根本不是美人呢。”
吴王眯着眼想了半日,与项蒙道:“燕国有一密炎司,有武艺不凡者,有擅探情报者,两军交战时可以一抵百。我记得有十余人现就在豫州服苦役。”
“密炎司?”项蒙摆着胸脯道:“断然不会!那女子就是一般的燕国小民,我用人之前将她的身家背景排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那女子在魏国期间,其言行举止没有任何异样,绝无卧底的可能。”
“她若真是密探,能让你查到底细?”
“不能够吧?”项蒙听了吴王的分析,他失笑道:“那女子弱质纤纤,连个蚂蚁都踩不死,能担什么大任?”
“可她现在已经脱了奴籍,行动并不受限制…”吴王喃喃着,“荒唐啊,居然还是我们将这把刀递给了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