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纯善,得了些宝贝便总想着拿到老爷跟前炫耀。”
见顾淮卿未言语,苏郁便抬头,顾淮卿目光直直的盯着东面,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欢喜,嘴唇半张着,稀疏的胡须被风一吹,斜出一条条的弧度。
苏郁犹疑的张望过去,却在瞬间顿住呼吸,手指死死扣住顾淮卿的胳膊,面色煞白,“老爷,那是二公子?”
顾淮卿还是未开口,说话间,那人便咳了两声,神清气爽的紧了紧领口,朝着他们二人方向,提步而来。
“父亲,早。”
他面色红润,气血充足,披着一袭绣暗纹月白披风,里面穿的是少见的红衣,明亮似火,衬的他愈发肤白唇红。
这不是将死之人,怎的好端端站了起来?
苏郁扬起手指,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明白过来,他根本就没中毒,中毒的人怎会好的这般没有征兆,府医束手无策,身边之人又未再请名医,他怎就活蹦乱跳的跑到自己面前,一脸的旁若无事?
不对,他若没有中毒,昨夜那般凶险状况,面若死灰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府医亲手诊断,言他命在旦夕,到底哪里出了错?
苏郁绞尽脑汁,神思斗转,忽听顾绍祯嗤笑一声,“苏姨娘忙坏了,巴不得我早些死,给大哥腾住处。”
顾淮卿捏住苏郁的手背,稳着嗓音道,“不得无礼,你母亲也只是关心你,想让你体面一些…”
“父亲,有些话,只说一次便够了,我母亲只有一个,你的夫人也只有一个,她叫沈茹,不是你面前叫苏郁的下做货。”
他声音很是平稳,好似寻常话一般,淡淡的随着不屑吐了出来,气的苏郁浑身发颤,拽住顾淮卿的胳膊呜咽起来,她哭的很是委屈,惹来不少人驻足围观。
“老爷,你莫要怪罪二公子,他心中有怨,发到我这里若是能好受些,便也罢了。只是,老爷年纪大了,二公子下次便不要装病吓他了。”
苏郁抚着顾淮卿的胸口,很是宽容的慈母状。
“苏姨娘,我中毒未亡是我命大,只是你这胡言乱语的毛病不改,平白说我装病,日后大抵还是要吃亏的。”
他浅浅的勾起唇,挑了挑眼尾,笑的诡异阴冷。
“下次,若是再惹出人命,便是父亲放弃相位也保不住你。今日打死老厨子,那是父亲心慈手软,为你灭口。
可是明日,后日,日后每一日呢?苏姨娘,那上好的金丝楠木寿材,留给自己傍身用吧。”
顾绍祯别有意味的瞥了眼苏郁,嘴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嗤笑。他微微转身,将眉眼间的风流迎于风上。
顾淮卿难得没有开口为苏郁辩解,却只是沉吟着,见顾绍祯提步要走,便装腔作势的问道,“是请了哪位神医,连苏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竟好的这样利索。”
顾绍祯鼻底冷哼,也未扭头,“父亲,大约是前些日子祠堂那场大火,烧醒了母亲的魂魄,她怕有人谋害儿子,便日日浮在半空瞧着,才没叫那下毒的歹人得逞。”
他意有所指,顾淮卿便尴尬的咳了一声,只气急的瞥着苏郁,“绍祯,我再为你请太医看看吧,万一…”
一道冷厉的声音森森堵住他接下来的话,“不必了,我的身子,左右活不了几天,别费心思了。”
房中燃了苏合香,淡淡的一缕银线荡来荡去,门开的时候被风一吹,兀的断开。
温良良抬眼,叩在桌上的手指停住敲打,颇有些烦闷的瞪着他。
顾绍祯心情很是愉悦,他把双手背在身后,来到她跟前扬了扬唇角。
“生气?”
温良良粉扑扑的脸上带了怒气,恶狠狠的咬着银牙啐道,“你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难得见你发脾气,得,还是好看。”顾绍祯拂袖按在她手背上,跟着坐下,从后腰将手递到她面前,一支白荷挂了水珠,纹理别致的花瓣上沁出淡淡的芳香。
温良良禁不住蹙眉,满是嫌弃的嘟囔,“你当我是小孩子,一朵花便可哄好?”
顾绍祯把花往她怀里一塞,便又从胸前往外掏东西,他很仔细的低头,温良良目光顺着他的手看向内里,不妨顾绍祯一抬头,对上那双涟涟眸色,淡笑。
“看了我身子的人,需得听我的话。”说罢,使坏的将衣领往下一扯,露出大片皙白的皮肤。
温良良耳根兀的一热,嗔怒,“不要脸!”
顾绍祯很是得意,掌心捏着一块桂花糖,神秘兮兮的站起来,左手托住温良良的下颌,拇指捻开唇瓣,右手将桂花糖往她齿间送去。
桂花的香气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甜,口腔便渐渐蜜了起来。
温良良舔了舔糖块,移开脸,红着双颊道,“这又算什么?”
顾绍祯拍拍手坐下,斜斜靠在桌上,指着那朵白荷,笑道,“彭叔说,但凡女子,大都爱花,温良良,你可开心了?”
幼稚,温良良望了眼门外,约摸着晌午快到,便瓮声瓮气道,“我何时出府会方便一些?”
“夜里吧。”
顾绍祯想都没想,说完便弯起眉眼,伸手捏住那只握花的手,微微一揉,“不走不成?”
“不成,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温良良红着脸收回手,放在膝上,趁势别开脑袋。
清风吹凉了空气,顾绍祯也不强求,双手托腮,半仰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