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砖瓦上的青苔打滑,魏邵天拉着她抄近路,从阳台翻进二楼的卧室。
老式的木窗玻璃关上时发出一声撞响,魏邵天扣上拉栓,转身就将她压在床上,一秒都不愿再等。
“在船上就想了,忍到现在而已。”
她居然在问:“为什么要忍?”
魏邵天恼的想掐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怕你晕船。”
床有些硬,大概底下只垫了层棉絮,他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在解扣子,解到第三颗,她已缠住他的脖子吻上去。
四只手总是比两只手高效,衣物被甩落在各个角落。木床的吱呀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伴随着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浅笑。
“床塌了怎么办?”
他的目光深邃而迷乱,“那就换地方。”
她紧紧环住他的腰,恨不得沦肌浃髓,将整场都交由他掌控,他埋首吻到她胸前,用牙去要她吟唱。
今夜她甘愿沉沦,为他而唱。哪怕窗外有人当听众,她也不觉得羞赧。
他将汗涔涔的人从被单里捞起来,月光洒在她光洁的身躯上,他用手描摹着每一道线条,每一丝纹理,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仍在回味。
她已无畏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靠在他臂弯,呼吸尚有些喘,胸脯也跟着起伏。
最后一吻,他虔诚的吻在她额上。
月夜静下来。
魏邵天直起身,浮雕般赤-裸的胸膛和腰腹暴露在月色下,带着某种力量。他捋过她耳边的碎发,漆黑的眸锁住她。
“戒指,是从城寨回来的那天买的。”
她的一句等他回家,让他在迷雾中找到方向。那时,他就已认定她是他生命中的女人。
“我没什么能留给你的,只有这只戒指。”
她说:“足够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会面对很多事情。”
他咽了口气,“你要撑住,明白吗?”
她点下头,让他安心,“要做你的女人,我有觉悟。”
他很轻的笑了下,身上的劲力松下来,去到窗边点烟。
宋瑾瑜披着衣服坐起来,背靠着木板床,望向他的背。
“阿添,给我唱首歌吧。”
“想听哪首?”
她说:“船上播的那首。”
魏邵天深吸一口,将烟雾隔绝在窗外,手指在窗棂敲打着节拍。
圣诞前夜,他在商场听到这首歌。只听了一遍,便决定用它来求婚。
他起音还是那样低,咬字还是那样漫不经心,没有旋律当背景,调子平实,仿佛面对牧师念诵誓词。
「曾害怕跌到谷底里会永不翻身;曾被当作笑话取笑你却肯关心。当天很天真,只想找开心,这种小丑怎能变你爱人……
无论我再错多几次你也不灰心;斗胆的跟你比怎比都不算相衬。一位很讨欢心,一位肮脏粗心,今天竟将奢想成为可能……
三生有幸,我似是初生,谢谢你永不放低这个人。一起相拥共同浮沉,比钞票更见吸引,千般风光比不上你一吻……」
唱到这一句,他的声音哑了。
「用我的一生,当小小一盏灯令到你安枕;用我的一生,天天坐你附近令到你安心。天主很宠爱我吧,如此的人竟得到你着紧……」
这夜,他们谁也不肯入睡。
小船迎着破晓,驶往彼岸,日出第一缕光照在他们的脸上。
游艇泊回北港,四个小时后,她会踏上归途,而他即将远行。
一个月前,伊洛瓦底江边,魏邵天做了一个决定。
他放弃南下的计划,两手空空登上逆行的渡船。十小时后,抵达曼德勒。
汽车,火车,轮渡,都太慢。他决定冒着被围追堵截的风险,用最快的方式搭飞机去新加坡。
他在机场买了一身衣服,穿戴整齐干净,进到汇丰银行,填下一张支票,然后去到隔壁的珠宝店。
选好戒指后,店员告诉他:“傅先生,我们有保险公司,可以帮你把戒指寄回香港。”
他说:“不需要。”
十年,他第一次用傅栖迟的户头,买一只九百万的钻戒。票头被支取的瞬间,港岛半山的人就会知道他在哪里,做了什么。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买给她的戒指,是干干净净的。
走出机场,魏邵天打了一通电话。
“东西在我手上。我时间不多,你应该知道我在哪。”
四小时后,圣安德烈教堂前,魏邵天看着纯白的院墙,上面写着经文。
「你们来,同我暗暗地到旷野地方去歇一歇。」
艳阳天,他坐在草坪上,拿出手机玩贪吃蛇,连着通关了好几局,黑色的皮鞋才落定在他面前。
庄明辉背朝树荫,带着墨镜,“闲来度假?”
魏邵天抬头看一眼,从腰上抽出用油纸捆好的账目,扔了过去。
庄明辉确认过里面的内容,又问:“录音带呢?”
魏邵天拍了拍裤子,站起来,“一次性全给你了,到时你翻脸不认人,谁保我全身而退?”
庄明辉道:“你想全身而退,就不该和我合作,而是回家找你老爸。”
魏邵天摸出烟,咬着滤嘴点火,“最后搏一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