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对他而言,说出这三个字,比说另外的三个字还要难。
可是她不知道。
他也曾靠祷告度日,那时他所求太多,太难办到,所以连上帝也错漏。可现在,他的心愿简单到爆炸,甚至无需上帝出面,她就可以为他达成。
只要她肯允首献身。
他的目光幽深,说着本世纪以来最烂的情话,“宋瑾瑜,你信不信,我们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齐宇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人。她的神情很平静,衣着整齐,妆也没有花。
他不知道包厢里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进去时气氛异常诡异,此刻车里的氛围亦然。车开半程,齐宇坐立难安,关掉空调打开车窗透气。
后座人突然发问:“你跟着他,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齐宇回答得小心翼翼,“挺多的。天哥很大方,他说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底下人挨饿。”
“做这行,你就不怕死吗?”
齐宇愣了愣,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霓虹,并没有与他的接上。
齐宇坐直了背,“做生意,只要不剑走偏锋,出不了人命。”
宋瑾瑜冷笑了一下,“那今晚呢?”
齐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车里静了一会儿。
“那个阿南是什么人?”
“他之前也是天哥的手下,打理赌场的。其实天哥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这几年他一直偷偷拿公司的钱放高利贷,天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动了歪心,按帮规是不能留全尸的,天哥这样做,也算是……”
“你们不是上帝,手里也没有权杖,凭什么决定人的生死?”
宋瑾瑜打断了他。
齐宇辩驳不了,也辩不过她,识趣的闭嘴,只希望赶紧把她送回家了事。
老大说的果然不假,聪明的女人难对付。
“今晚的事,会不会见报?”
“见了报,也是吸毒过量,失足落海死的。”
这是今晚齐宇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
车开到单元楼下,宋瑾瑜没有立即让齐宇走,而是让他等一下。
齐宇下车摸了一根烟点上,烟还没抽完,她就已经下来了,手里拿着的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麻烦你告诉他,都结束了。”
是的,都结束了。
留下这句话,她转身上楼,走廊里的灯一层层被踩亮,又一层层暗下去,直到再没有脚步声,齐宇才把烟扔进花坛里,开车离开。
第20章 凉粉
齐宇回到夜场时,热辣的巴西舞女已经下场,沉浸在声色犬马中的人还未散去,他跟守场子的交代了几句,转身上了二楼。
包厢里的烟灰缸早已积灰如山,短短半个小时,魏邵天一根接一根没歇,抽掉了快半包烟。
齐宇将离婚协议书和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魏邵天听完,眼神中竟有一丝庆幸。
远离他,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按说婚离成了是喜事,可齐宇见他脸上没有一点喜悦,就猜:“天哥,你和宋律师吵架了?”
魏邵天又点了一根烟,烦上心头,“别问。”
“我看得出来,宋律师跟先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她不喜欢钱。天哥,你要真喜欢她,就对她好一点。”
魏邵天窝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她不好?”
“刚才阿南……”
魏邵天知道他要念什么经,打断道:“她跟了我,迟早也要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齐宇收了声。
刚点上吸了两口,魏邵天就把烟掐了,“诶,我跟你说没说过我初恋?”
“没。”
不止初恋,这几年跟过魏邵天的女人也不少,短的一晚上,长的几个月,齐宇就没觉得他对哪个上心过。
“我初恋也是个高材生,那时候年轻,不知爱得有多深,只觉得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
“后来嘛……我做错事,错到离谱,没勇气求她原谅。于是我想明白了,人有三六九等,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只配找什么样的女人。”
齐宇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自卑的味道。
“好人家的姑娘,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我们走在刀尖上,几时没命都有可能。跟了我,确实委屈她。”
齐宇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他初恋,还是宋瑾瑜。
魏邵天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翻到末页,又看到了她的名字。
结束,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佳方案。再玩下去,这场猫鼠游戏,只怕不只是输赢论定。她不过是任务失败,交不了差,也好过陷入泥沼。
而他呢,还是像从前那样过日子,继续在深渊里下坠,直到落地的那一天。
“天哥,别人不知道,其实我知道,你是个挺温柔的人。”
魏邵天从白纸黑字里抬头,“你这话我听着恶心。”
齐宇摸了摸脖子,想到了什么,“那阿南的老婆……怎么办?”
“找条船送出去。他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是,六岁了。”
“那就送去菲律宾,那里有学上。”
齐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