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脑子想得还是她。她的柔软,她的湿润,她的倔强。
「在人生旅途行至过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阴暗的森林,因为笔直的康庄大道已然消失。
他怎么会走进那个森林之中,他自己也不清楚,在昏昏欲睡的当儿,就失掉了正道。
他曾经光彩照人,如今却丑陋不堪。他竟竖起眉眼,与造物主针锋相对。
他是世间万恶之源。」
车子驶过空旷的兴安大桥,停在了那座“下血本”换来的高尔夫球场。
大门挂了锁,魏邵天一跃抓住铁栅栏,翻了进去。办完土地转让协议后,这里就已经撤牌不营业了,草皮数月没有修剪,杂草丛生,参差不齐。
魏邵天循着月光走上山包,园中有一处积水潭,月亮就安静的躺在那里。
他席地坐下,试着让心里的躁动都平复下来,而夜晚恰好就有这样抚人的魔力。
他望着潭心的一弯月,那弯月也在望着他。
……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认定他,他必指引你的路。
他对着那弯月亮说:“阿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想做返好人。可是我已经走得太远,回不了头了。”
“她讨厌坏人,也讨厌我。她不会想要和我在一起的。”
“可是,上帝将她送到我身边。”
“……”
不会有人回答他,从来都没有。阿妈不会,上帝也不会。
他终于放弃和自己的对白,仰躺在地,像儿时踢完球那样,放肆的呼吸着夜风里青草的味道。
很安静,很安宁。就像和她一起在厨房吃面,在客厅看电视的感觉一样。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其实,他一直知道心里缺失的那一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引用一出自但丁《神曲》
引用二出自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第23章 同情
半月后,力坤在澳门抓到了旭峰。原来旭峰没有出境,跑到澳门做起大耳窿,还是靠放贷过日子,有人过水去澳门时见到他,剃个平头带起金链子,还改了个名字叫高丰。
力坤害怕再办错事,没有打草惊蛇,直接把人绑回来,而是做了个仙人跳的局,等着旭峰往里跳。
旭峰出了名的好色,管不住下半身,见色起意的事干了不少,头一回就上了钩。
人带上了船,力坤反倒犯起了难,是该先领去见大哥,还是先领去见阿嫂?
阿嫂不开心,大哥就不开心,大哥不开心,阿嫂哄一哄,应该也就没事了。
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一下船,力坤就领着人去到了律师行。
李叔儿子的事情一直搁着,不是宋瑾瑜松的口,而是李叔不想她惹上麻烦。在安城生活的人都知道泰安是什么路数,关进去一个人,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找麻烦,小斌没伤着命,腿好了也能下地了,欠的债也两清了,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他们是普通小老百姓,手无寸铁,非跟泰安较劲,就是拿鸡蛋去撞石头。况且这一个月来,力坤的态度还挺诚恳,又是一顿三餐叫人送吃的,又是给请护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小弟们也不跟从前那样凶神恶煞。
李叔不知道宋律师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这群恶棍低的头,大概就是知识的力量吧。于是每天在病床前都跟儿子说,以后你成了家生了娃,一定要让娃好好读书,学法律,学法律好。
宋瑾瑜见到力坤的时候刚从公证处回来,走到办公楼下,就看到扎眼的一群人。她不想再记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装作没有看见他们,绕进车库上楼。
力坤还真就一直在楼下等到了她下班,诚意十足。
六点多,天暗了。宋瑾瑜走出办公楼,没想人还没走,力坤已经看到了她。
现在是下班的点,大门口来往的人很多,她怕他们在这里闹开了影响不好,于是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她上楼。
到了办公室,宋瑾瑜打开灯,也没“请”他们入座,开口只有一句话,“欠条找到了?”
力坤从后头推了旭峰一把,“你自己说。”
旭峰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冲到她办公桌前,双手被绑在背后,一边脸肿的老高,牙也缺了半颗,身上还有多天没洗澡的酸臭味。
旭峰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冷面律师,长得是真漂亮,可再漂亮他也不敢多看。被逮回来的一路旭峰没少吃苦头,他也知道,要不是自己惹上的是泰安新阿嫂,不至于力坤亲自到澳门抓他回来。
宋瑾瑜嘴唇抿着,等他说话。
旭峰为难的朝后面看了一眼,“坤哥,我在船上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没拿那叠条子,南哥怕我手脚不干净,只给我分钱,不让我碰别的。”
“骗鬼呢?你不想要钱,还开车撞人?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想尝尝牢饭什么味道?”
“那不是怕他报警吗?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人不也没撞死吗……”旭峰说着,看见冰山美人眼底的寒意,咽了咽口水,“我没胆子杀人,油门就没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