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突然停电了,毫无预兆。
安静怕黑,环境突然暗下来,她就会恐惧。
小时候,父亲创业,母亲上班,她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可爷爷奶奶不尽心,总把她关在屋里,一关就是一整天。
于是,她就落下了这么个时髦的怪癖——怕黑。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唯二两个砍,一是怕黑,二是季时,现在两者集合,安静倍感窒息。
她下意识抓住季时的手臂。
季时笑了声,调侃道:“看,把电灯泡都压坏了。”
安静咬咬牙,他可是季时啊,冷血无情的人,她抓他的手臂干什么,他能给她什么安全感。
她慢腾腾松开他的手臂。
她呼吸加重,紧张吞咽。
季时意识到哪里不对,试探问:“你,怕黑?”
到他问这句话时,安静觉得挺可笑的,她追了他七年,和他一起生活了半年,他却对她竟一无所知,她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认为这样的季时,总会有一天喜欢上她。
她往墙边靠,贴紧墙壁,硬着头皮说:“没有。”
季时走过去,打开她手机的手电筒,一怔,胸口一闷,心脏似乎被一把锤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钝痛。
安静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紧紧贴着墙壁,手指捏着衣角,因为太用劲,指节泛白。
她眉头紧锁,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里面全是惊惶无措,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咪,蜷缩在角落里,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
她一直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像一个小太阳一样,闯进他的世界,浑身充满阳光和能量,他没想到,也从没注意到,黑暗中的安静,原来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晚上他关灯睡觉时,她总是窝进他的怀里,他以为她是在撒娇。
刚刚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他竟然和她开玩笑。
他第一次觉得,他是个混蛋。
他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安静别开头,拒绝。
他搂紧了些,说:“别怕,安静,我在。”
她松了口气,紧拽着衣角的手也放了松,“帮,帮我给物业打电话。”
季时就这样拥着她,安静任他拥着,他再冰冷,身子总是暖和的,比冰冷的墙要好些。
“安静,回去住吧,我那里不会停电。”
季时说出这句话时,心跳漏了一拍,他说得太真诚,以至于,话才说完,他已经在害怕,她给的是否定答案。
这时,灯亮了,安静不适地眯了眯眼睛之后,立刻把季时推开,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扑面,试图让被恐惧和不安占据的脑子清醒一些。
季时怀里一空,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双手还举着。
他终于知道,教室突然黑灯,大家起哄,灯一开,又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安静从卫生间里出来,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可脸色依然苍白,她把手机递给他,神色略尴尬地理了理鬓角头发,“给你助理打电话,你回去吧。”
季时咬了咬牙,没接,这时候,她还是想着赶他走。
他抬眼,说:“安静,跟我回家。”
安静嗤笑,说:“季时,你不会到现在都以为,我要跟你离婚,是跟你开玩笑吧?”
季时腮帮子动了动,沉默。
“你看看这里,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吗?你的生活是都生意,谈判,斗争,筹码,当然还有权力,名声和利益,你的那个圈子,有和你登对的金丝雀。”
季时手背过去,表面云淡风轻,身后拳头纂紧。
“而我,作为新时代女性,有一颗科技报国的心,你明白吗。”
*
张大彪和刘高明把车开到海城大学人才公寓楼下,两人把车里暖气开好,下车毕恭毕敬等着。
不一会,季时黑着脸,从公寓楼里走了出来。
夜本来就凉,季时一出现,仿佛暗黑世界里的妖孽降世,带着股妖风,周边温度骤降几度。
他俩跟了季时两年,从来没看到他这么生气。
他走到张大彪面前,抬手,动了动表带。
张大彪臀大肌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大,这里是学校,还是应该讲文明的。
他赶紧打开车门,微微欠身,说:“请,老大,回家。”
季时本来目视前方,听到“回家”这个字,猛然转过头,盯着张大彪。
讲真,季时的拳头硬,不过张大彪最怕的是他的眼睛。
就这么一眼,张大彪读出了“回什么家,回个屁家,别跟老子提回家两个字”的信息。
张大彪很纳闷,为什么季时能练出这种本领,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光看一眼,就能准确传递很多信息。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会说话的眼睛。
别人的眼睛会说话,勾人,季时的眼睛会说话,诛心。
“好,老大您安排。”
季时面无表情移开目光,钻进车里,声线平淡,“去苏教练的健身俱乐部。”
听到他说要去健身房,张大彪勉勉强强才站稳,他好歹有点体育基础,而刘高明有点后悔跟着来了。
刘高明的体能算同龄人中不错的了,不过跟季时和张大彪比,那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的精神一直恍惚,直到季时换好散打的衣服,啪地一声,把拳击手套扔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