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李意溪见过的那个横眉冷目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人是错觉,那些都不曾出现过。
他们一走,病房里就只剩李意溪和傅登云两个了,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还说什么。
李意溪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指头还被傅登云抓着,愣了一下,连忙一抽手,一抿嘴,把手背到了身后去。
淡淡的尴尬在两人之间升了起来。
谁也没有先打破尴尬,好半晌傅登云才又叫了她一声,“……阿芙。”
李意溪低着头垂着眼,似乎没听见他叫自己。
傅登云等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阿芙?”
“你想干嘛呀?”她抬起头来,秀眉轻蹙,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脸鼓鼓的,仿佛有些生气了。
傅登云愣了一下,这是学过变脸了?
他有些讷讷的,低声道:“……我想喝水。”
“哦哦哦……”李意溪忙应了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倒,你别动,别动啊。”
傅登云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她之前是怎么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芙,你刚才在想什么?”
闻言,李意溪找吸管的身影一顿。
她在想什么呢?
在想他昏迷时自己许过的诺言,有些事,她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呀。
第五十六章
快中午的时候,雪彻底停了,可是地上的雪也都融了,阳光艰难的刺破厚厚的云层,露出一点点暖意来。
李意溪把吸管戳进水杯里递过去给傅登云,眼睛微微垂着,看向白绿格子的棉被,“我在想……”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温泉山庄泡温泉的时候,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么?”她顿了顿,眼睫毛颤了颤。
她的眼睫毛浓密,像两把扑闪的小刷子,一下又一下的刷在傅登云的心尖上。
他低头嘬了一口白水,觉得有些好笑,他都多大了,竟然还像小孩子一样咬吸管。
“嗯,记得。”他端着水杯,抬眼看着李意溪应了声。
那时候他问她,你的秘密是什么?不告而别是为了什么?
可是后来……
“我想好了,告诉你。”李意溪抿着唇,用力到嘴唇都泛白了,双手捏着衣角,指间也发白,仿佛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一样,“我当初……”
“阿芙。”傅登云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刚开了个头的话。
她愣了愣,倏地抬起头,和他四目相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猛的闭上。
傅登云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这会儿的她实在不是一个好演员,眼底的挣扎和逃避毫不遮掩,直接就摊在了他的面前。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害怕?
他心里越发疑惑,但同时又愈发心疼,他叹了口气,伸手拉过了她的手来,“阿芙,我不想知道了。”
李意溪一愣,被他拉着的手哆嗦了一下,微微颤抖了起来,那颤抖轻轻的,却怎么都止不住。
傅登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只觉得她的手越来越凉,最后沁出了一层冷汗,顿时有些后悔了,他不该逼她的。
谁都有不愿意提起的往事,谁都有伤疤,何必强行掀开,之前是他过分了。
“真的,阿芙,我不想知道了。”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又捏了捏她的手。
李意溪嘴巴一扁,眼睛有些湿了,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股子潮意,“可是、可是……你睡着的时候,我都答应了……”
“那我没听到,不算数的。”傅登云心里一顿,微微笑着接了句。
李意溪顿时就松了口气,肩膀也松懈下来,低着头撩起眼皮从下往上的看他洗澡,说话的语气有些虚弱,“真、真的?”
傅登云嗯了声,她的头抬了一点,再问了一次,“那我真不说了?”
傅登云耐着性子又嗯了声,她的头就完全抬起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以后也可以不说?”
这下傅登云不耐烦了,“是是是,不想说就不说,怎么那么多话。”
顿了顿,他又一拧眉一扭头,“我头疼。”
李意溪本来还松了口气,闻言立刻又提起心来,着急忙慌的站起来要去找医生来,“都怪我,医生都说了不叫你情绪激动的,我我我……你等着我去叫医生来……”
说到最后又漏了哭腔,傅登云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医生听说他头疼,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来了,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是虚惊一场,都松了口气,嘱咐几句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傅登云一脸讪讪的表情,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李意溪竟然给他来真的。
李意溪送走医生,回来关上门后转身一看,他已经闭上眼把被子拉过了脖子,盖住了下半张脸。
她歪了歪头,半晌抿着唇笑了。
傅登云醒了,傅家这才腾出手来去讨个公道,距离空难事发已经过了整整一周,黑匣子已经找到了,却迟迟未公布飞机失事原因和处理结果。
遇难、受伤乘客怎么赔偿,涉事人员和管理层怎么处理,全都没有动静,这样怠慢的态度已经在网上引起了热烈讨论,更是让傅家众人觉得不满。
老爷子习惯了高高在上,容不得别人这样怠慢自己,通过傅明奕向失事飞机所属的航空公司高层漏了口风,“我家十三叔能捡回一条命来,比起那些死了的,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