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你。”高博士再次认真答他。
“可是。”他仍然觉得接受起来有困难,“我为什么会有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住在海边,在马来上学,打工……”
高博士也皱起眉来,“造影?”
他仅剩的几根头发仿佛要被揉断,“如果在记忆认知出现障碍的时候运用催眠或者影像技术制造记忆骗过大脑……我只能想到这个方法……他们连这都有?”
傅言恒再问:“他们是谁?是程教授给我做的手术吗?为什么他却不知道我去了哪儿?为什么也没人告诉我?”
高博士愣愣抬起头盯着他,从苦思冥想中回过神来,“他们是政客。”
他答:“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他们逼死教授,把我们当机器。”
语气冷漠又愤怒。
就那一句,傅言恒就明白了。
所以,在他当年几乎被FBI带走的时候他们如救命恩人一般出现了,与他谈理想谈宏图谈合作……
所以,他们能够完完全全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被炸飞成灰烬的理智渐渐沉淀下来,缓缓回复。
“那么。”他想了想,问:“程教授,他是怎么和您说到我的?”
“哦。”高博士一拍脑门,“你看你,问了这么多,害我差点忘了正事。”
他严肃道:“教授说,你是唯一有可能完全靠模型完成类脑实验的人,他让我把实验资料都交给你。他根本没得抑郁症,他只是信不过公司的人,悄悄在我这里拿自己做实验。”
傅言恒愣住,再一次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
惊奇点一是他还以为程蕴一直找他是因为绮罗,二是,他连抑郁症都是装的!
说明他很久以前就意识到危险了?
“那么,您早知道他会自毁公司里的资料?您知道凶手是谁吗?”他问。
高博士猛地一抖,一把抓住傅言恒的肩膀,眼珠子快要从镜框后头瞪出来,“凶手?你是说,教授他不是自杀?凶手找到了吗?”
傅言恒摇摇头,“所以我才来找您了解情况。”
高博士眼眶有些发红,他松开手。
“教授只说有人在偷偷利用他的研究做买卖,还有人体实验,但教授不知道是谁。所以我讨厌政客和商人,他们短视、肤浅、狭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科学,还妄图控制科学!愚蠢!人类会毁在这些人手里!”
他越说越义愤填膺!
傅言恒的思绪从他点喷式的信息里终于理出一条线来。
这个利用程蕴的研究的人,是他所知道的那些人里的一员,是害死程蕴的元凶,也是,现在仍在苦苦搜寻天机二的人。
那么,他和绮罗推测出的凶手和程芮关系密切这一环,就有些接不上了?
所有的疑虑和答案都搅动在一起,虽仍有不少混沌,轮廓却已渐渐清晰。
等高博士发泄完情绪后他沉沉吐出一口气,淡定道:“博士,轮到我把我所知的告诉您了。”
等傅言恒出来回到车上,已是傍晚六点。
刚关上车门,电话就响了。
“喂。”他接起来。
“你呆了五个小时。”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丝暗藏的欢喜。
傅言恒直言,“结束了。”
“在高海的诊所里?”那头声音耸然一颤,一贯的平静里多了激动,“确认过了吗?拿到了吗?”
车窗外,一辆普通面包车驶过,打着转向灯缓缓在路口往右拐去。
傅言恒目光落到诊所亮起灯的牌子上,手里转着一个小小存储卡,淡淡道:“拿到了。”
“好!”那头激动道:“很好,我们会派人和你交接工作,你又立了一大功啊!”
“您亲自来吧。”傅言恒顿了顿,接着道:“您那边可能有外人。”
那头沉默了几秒,“高海说的?”
傅言恒手指把住方向盘,轻轻敲了敲,“嗯。”
“好,必须清理干净。”那头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倒是也想知道,他把东西藏哪儿了,高海那儿我们可是翻了个遍的!”
傅言恒淡淡一笑,“见面的时候告诉您。”
“会有人来接你。”
他“嗯”一声,“我知道规矩。”
挂了电话,他打开手机看各种消息。
最上头是一封邮件提醒,来自东海城,他打开附件,一张手机拍摄的老照片。
是四个孩子,个子最高的男孩儿被圈起来,标注:傅嶠。
八九岁模样,五官模糊能看出来是他,脸庞略圆,表情是超越年龄的老成,甚至可以说,阴沉。
他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旁边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更小的娃娃。
傅言恒的目光死死锁在小女孩儿脸上,那尖下巴和永远在咬着下唇的嘴……
傅嶠的妹妹,也是他傅言恒唯一的妹妹,傅星!
给他制造记忆的人,知晓他所有的身份!甚至为了逼真,留下傅星这个和他有着血脉联系的人!
他猛地一踩油门,方向盘刷到底,车辆迅速原地转弯往诊所大楼地下车库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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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在离开华园之前又给傅言恒打了电话,这次通了,但仍然没人接,信息也未回复。
她收起手机离开。
这人动不动就玩消失,她也差不多习惯了,就按自己的计划走吧。